奇怪的是,这原本属于幻境的红绸仿佛受到了观潮灵力的滋养。
入手柔软的布料竟变得格外坚韧,像是淬火后的铁丝一般,牢牢地将贾修言束缚住。
他挣扎时,红绸不仅没有松动,反而越收越紧,勒得他手腕处隐隐作痛。
做完这一切,观潮才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随后,她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华丽的婚房,像是在研究一件复杂的机关。
观潮是真的对这个强大的幻境感到由衷的好奇。
她走到拔步床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红色的锦被。
锦被的触感柔软丝滑,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鸳鸯纹样的凸起,与真实的蜀锦没有任何区别,她甚至能感觉到锦被内部填充物的蓬松感,。
她又走到矮几旁,拿起桌上的鎏金酒壶。
酒壶沉甸甸的,倾斜过来时,还能听到里面酒水晃动的“哗啦”声,连酒液的冰凉都透过壶壁传了过来。
甚至连烛火的温度,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凑近时,脸颊会被烘得发烫,与真实的火焰别无二致。
观潮心中暗自惊叹,这幻境真的太过逼真,竟能将触觉、温度甚至重量都完美复刻。
若不是她亲身经历了场景切换,恐怕真的会沉溺其郑
她转过身,看向被捆在地上的贾修言,眼神中满是探究。
这个诡异的“书生”,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为何要伪装成书生接近自己?
他构建如此逼真的幻境,又有什么目的?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贾修言被按在地上,背部贴着冰冷的红毯,满室的喜庆暖意丝毫传不到他身上。
他扭动了一下身体,手腕与脚踝处瞬间传来红绸紧绷的束缚感,勒得他皮肤发麻。
几次尝试挣脱无果后,他索性放弃了挣扎。
他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后脑勺枕着交叠的手臂,倒像是在享受这诡异的“休憩”。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观潮,幽暗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嘲讽:“姑娘,你就算捆住我,也无法离开这里。你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幻境吗?”
他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自负,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得意之作,“这是我用百年修为编织的‘锁心境’, 所谓锁心,便是能锁住饶心神。”
“只要我不想让你走,你就会永远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地重复这场‘新婚’。早上穿着嫁衣拜堂,中午在满桌佳肴前相对无言,晚上守着空房直到亮,永远都逃不出去,永远都只能看着我,陪着我。”
观潮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她转身在这间奢华的婚房里四处走动,目光仔细扫过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幻境的破绽。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朱红的梁柱,触碰到的瞬间,能感觉到一丝细微的虚幻感,像是指尖下不是坚硬的木头,而是一层薄薄的雾气,稍一用力就能戳破。
最让她在意的是婚房的墙角处——那里隐隐透着一层朦胧的薄雾,雾气在烛光下轻轻流动,用指尖触碰时,竟能感觉到细微的波动,像是水面被扰动时泛起的涟漪。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层薄雾,发现雾气之下,似乎隐约能看到破庙的轮廓,只是被幻境的力量掩盖,难以辨认。
“你修幻境的本事,是怎么来的?”观潮站起身,转过身看向躺在地上的贾修言,语气平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书生”的幻境修为远超普通精怪。
尤其是这“锁心境”,不仅能模拟出真实的场景与触感,还能隐隐影响饶心智,绝非百年修为就能轻易达成,背后定然有不寻常的来历。
贾修言躺在地上,听到观潮的问题,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嘲讽,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屑与自嘲:“怎么来的?自然是因果赐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又夹杂着几分麻木。
“因果?”观潮皱紧眉头,心中的疑惑更甚,“你是鬼?”
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阴冷刺骨,与之前遇到的神木和其他精怪截然不同,反而带着一丝浓郁的怨念,与传中滞留人间的鬼魂极为相似。
那种因执念未消、无法轮回的阴邪气息,是任何精怪都模仿不来的。
随着“鬼”字出口,周围的幻境突然剧烈波动起来。
墙壁上鲜艳的 “囍” 字如同被雨水冲刷的颜料,渐渐褪色、模糊,红色一点点褪去,最终只剩下淡淡的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透着诡异的气息。
桌上的鎏金酒壶与瓜果盘开始变得透明,边缘一点点虚化,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最终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轻轻一碰,便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甚至连空气中浓郁的胭脂香与酒香,也迅速变淡,转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霉味——那是破庙特有的气息。
鬼魂最忌讳的便是被茹破身份,尤其是执念深重的鬼魂。
显然,被识破身份后,贾修言的心境出现了裂痕,幻境也随之失去了部分支撑,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
贾修言脸上的嘲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神色,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有被看穿的恼怒,有隐藏身份暴露的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沉默了片刻,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平复翻涌的心绪,也像是在调动体内残存的阴邪之气,试图稳住幻境。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与之前的青涩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既然姑娘识破了,我也不必再伪装了。在下青鬼哀言,并非什么进京赶考的书生贾修言。”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定在观潮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与敬畏:“敢问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轻易看穿我的‘锁心境’——这幻境连蒙山的修士都能困住三日,你却只用片刻便识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