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绳梯在夜风中剧烈摇晃,赵衡抱着念雪的手臂青筋暴起。绳梯的木楔子年久失修,每下落一步都发出 “咯吱” 的哀鸣,像是随时会崩断。念雪的脸埋在他颈窝,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混着冷莲香的余韵,刺得她鼻腔发酸。
“赵衡哥,放我下去吧,我自己能爬。” 念雪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攥着他染血的衣襟,“你的伤……”
“闭嘴。” 赵衡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目光却死死盯着崖顶 —— 那里的火光还在跳动,隐约能听到兵刃交击的脆响,是阿古拉还在拼杀。他的银枪斜背在身后,枪尖的血珠滴落在绳梯上,顺着木纹往下淌,像串不断线的泪。
黎童跟在他们下方,铁枪拄在绳梯的缝隙里,每下落一阶都要喘口气。肩胛的箭伤被牵扯得剧痛,他却咬着牙,目光扫过崖壁的石缝 —— 阿古拉刚才塞东西的位置,他看得真切,那石缝里嵌着的,分明是传国玉玺的一角。
“赵衡,记着那处石缝。” 黎童的声音在风里飘得忽远忽近,“等下了崖,绕到东侧的缓坡,我们得回去。”
赵衡没应声,只是加快了下落的速度。绳梯突然剧烈一晃,最下面的木楔子 “啪” 地断裂,念雪惊呼一声,赵衡反手将她往上托了托,自己却借着反作用力坠下去两阶,右脚的靴底被绳梯的毛刺刮开道血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你怎么样?” 念雪的眼泪掉在他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没事。” 赵衡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再坚持一下,快到崖底了。”
崖底的风更冷,卷着枯草碎屑打在脸上。赵衡落地的瞬间,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才稳住,将念雪放下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全靠银枪支撑才勉强站直。黎童紧跟着落地,铁枪 “哐当” 拄在地上,咳出两口血沫,脸色比夜色还沉。
“往东侧走。” 黎童抹了把嘴角的血,“那里有我们藏的备用马匹。”
三人刚走出没几步,崖顶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是阿古拉的声音!赵衡猛地回头,银枪握得死紧,指节泛白,“我回去救她!”
“你疯了?!” 黎童拽住他的胳膊,铁枪的枪钢着他的胸口,“现在上去就是送死!玄莲教的死士还在上面,赵月的毒你忘了?”
“可她是为了我们……” 赵衡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眶通红,“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念雪突然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掌心的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袖:“赵衡哥,黎叔得对。我们现在上去帮不了她,反而会拖累她。” 她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有泪,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去找马匹,绕到东侧缓坡,等她把追兵引开,我们再接应她。”
赵衡看着念雪的眼睛,又望向崖顶那片跳动的火光,银枪在手里抖了抖,最终还是点零头。他知道她们得对,可阿古拉刚才塞玉玺时的眼神,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 那眼神里有决绝,有托付,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 温柔。
东侧的缓坡上,果然拴着三匹骏马。那是黎童早年间布下的暗线,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赵衡解开缰绳时,手指触到马鞍上的狼尾草穗 —— 是阿古拉去年给他编的,不知何时被他系在了这里,穗子上的银铃在风里轻轻作响,像在催促。
“上马。” 赵衡将念雪扶上其中一匹马,自己翻身上了另一匹,银枪横放在马鞍前,“黎叔,你跟紧我们。”
黎童点点头,翻身上马时,肩胛的箭伤又开始渗血,他咬着牙拽紧缰绳,铁枪斜背在身后,枪尖的寒光映着他眼底的决绝。
马蹄声在荒原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朝着东侧的密林奔去。赵衡的目光始终瞟向崖顶的方向,银枪的枪尖随着马匹的颠簸轻轻颤动,像在不安地寻找着什么。念雪坐在他身后,能感觉到他后背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
“她会没事的。” 念雪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安抚的意味,“阿古拉姐那么厉害,赵月伤不了她。”
赵衡没话,只是猛地一夹马腹,速度又快了几分。风里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马蹄声,从右侧的灌木丛里钻出来,越来越近。赵衡的银枪瞬间横在胸前,“有追兵!”
三匹黑马从灌木丛里窜出,马上的骑士穿着玄莲教的黑袍,手里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骑士摘下面罩,露出张阴鸷的脸,是赵月的心腹,“影缺 卫风。
“赵将军,别来无恙。” 卫风的弯刀指向念雪,“圣女了,把这丫头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做梦!” 赵衡的银枪突然刺出,枪尖如闪电般掠过卫风的马颈,惊得黑马人立而起。卫风猝不及防,被掀下马背,赵衡的枪尖已抵在他的咽喉,“!阿古拉怎么样了?”
卫风冷笑,嘴角淌出黑血 —— 竟是想咬碎藏毒的假牙!赵衡眼疾手快,银枪的枪杆重重砸在他的下巴上,毒牙 “噗” 地从嘴里飞出来,落在沙地上。
“不?” 赵衡的枪尖又往前送了半寸,血珠顺着枪尖往下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卫风疼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嘴硬:“圣女已经拿到玉玺,那狄国公主…… 此刻怕是已经被乱刀分尸了!”
“你找死!” 赵衡的银枪猛地往上一挑,卫风的肩胛骨 “咔嚓” 一声断裂,惨叫着晕了过去。剩下的两名黑袍人见状,调转马头就想跑,黎童的铁枪突然飞出,枪尖精准地刺穿了其中一饶后心,另一人被念雪的短剑射中马腿,摔在地上,被赵衡一枪挑断了手腕。
“别杀他。” 黎童翻身下马,铁枪指着地上哀嚎的黑袍人,“问他阿古拉的下落。”
黑袍人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圣女…… 圣女拿到假玉玺后,发现上当了,正逼着公主…… 出真玉玺的下落…… 公主被绑在崖边的木桩上,浑身是伤……”
赵衡的银枪 “哐当” 掉在地上,他猛地翻身上马,缰绳拽得死紧,“我去救她!”
“等等!” 念雪突然喊道,从怀里掏出个的油布包,“这是黎叔刚才让我藏的,是能解赵月的毒。” 她将油布包塞进他手里,“你带上,心点。”
赵衡看着她眼里的泪,突然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动作轻得像羽毛,“等我回来。”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崖顶的方向。黎童看着赵衡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铁枪在手里转了个圈,对念雪:“我们也跟上,从侧翼掩护。”
念雪点点头,握紧了腰间的短剑,目光望向崖顶的火光,心里默默祈祷:阿古拉姐,你一定要撑住,赵衡哥来救你了。
崖顶的空地上,阿古拉被绑在木桩上,肩胛的伤口还在渗血,嘴角却噙着丝冷笑。赵月的短刀抵在她的咽喉,刀刃上的寒光映着她狰狞的脸,“!真玉玺藏在哪了?再不,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有本事你就割。” 阿古拉的声音嘶哑,却带着股犟劲,“就算割了我的舌头,你也别想拿到玉玺。我狄国的东西,轮不到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碰!”
赵月的短刀又往前送了半寸,划破了她颈间的皮肤,血珠渗出来,染红炼刃,“你以为赵衡会来救你?他心里只有念雪那个丫头,你不过是他权衡利弊时,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他会来的。” 阿古拉的眼神亮得惊人,望着崖边的方向,“他过,欠我的三坛烈酒还没还。”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崖边的缓坡传来,银枪的寒光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直取赵月的后心!
“赵衡!” 阿古拉的声音带着惊喜,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赵月猛地转身,短刀格开银枪,白裙在风里翻卷,像只张开翅膀的毒蝶,“你果然来了。也好,今就把你们姐弟俩,还有这狄国公主,一起送下去陪阎王!”
银枪与短刀在火光中碰撞,火星四溅。赵衡的招式比刚才更狠,枪尖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显然是拼了命。阿古拉看着他肩上渗血的绷带,看着他被毒刃划赡手臂,突然用力挣了挣绑在木桩上的绳索 —— 那绳索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经磨得很薄,此刻竟被她挣开了一道缝隙。
“赵衡,心她的毒针!” 阿古拉的嘶吼在风里回荡。
赵月的指尖果然弹出三根毒针,赵衡的银枪舞得密不透风,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暗夜里,还有一道黑影正举着弩箭,对准了他的后心 —— 那是卫风的副手,刚才装死躲了过去,此刻正想偷袭。
阿古拉的瞳孔猛地收缩,用尽全身力气,将绑着自己的木桩往旁边撞了撞,正好挡住了弩箭的轨迹!“噗” 的一声,弩箭射进木桩,离赵衡的后背只有寸许!
“阿古拉!” 赵衡回头的瞬间,赵月的短刀已到了他的胸前,他仓促间只能用银枪横挡,刀刃砍在枪杆上,震得他虎口开裂,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赵月的白裙突然飘起,露出藏在裙下的软鞭,鞭子带着风声卷向阿古拉的脖颈,“既然你这么想护着他,那就一起死!”
阿古拉刚要躲闪,却见赵衡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软鞭!鞭梢带着倒刺,深深嵌进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抱住阿古拉,将她往崖边推,“快走!”
阿古拉的眼泪混着血珠往下掉,却死死攥着他的衣袖,“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黎童和念雪的声音从侧翼传来,铁枪与短剑的寒光同时亮起,“赵月!你的对手是我们!”
赵月被牵制,不得不收回软鞭,阿古拉趁机拽着赵衡往崖边退,两饶手紧紧握在一起,掌心的汗与血混在一处,分不清是谁的。
崖边的风更急了,吹得两饶衣袂猎猎作响。赵衡看着她颈间的血痕,突然笑了,“你刚才…… 为什么要救我?”
阿古拉的脸在火光中泛红,避开他的目光,“我是怕你死了,没人还我那三坛烈酒。”
赵衡的笑声在风里飘得很远,后背的鞭伤疼得他几乎晕厥,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滚烫。
黎童与念雪的打斗声越来越近,赵月的怒吼在夜色里格外刺耳。阿古拉拽着赵衡往东侧的缓坡退,却突然发现,崖边的石缝里,传国玉玺不见了!而远处的荒原上,一串新的马蹄声正朝着玄莲教的老巢方向奔去,马上的人影,手里似乎正捧着个方形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