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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宪转身就要走:“师座,我这就联系气象组,看看气……”

“看什么气?”虞啸卿冷声打断,“我们虞师不是川军团,不需要靠大雾掩护!”

“况且,浓雾虽能遮蔽日军视线,也同样会干扰我方炮兵观测和飞虎队的空中支援。”

“整体来看,反倒是我们吃亏。”

“所以不必等时,时机就在眼前——明日总攻!”

“是!”张立宪一个立正,“明日总攻!”

虞啸卿点头,声音低沉而有力:“各自回去准备。

进攻序列照原计划:主力1团为第一梯队,特务营为第二梯队,其余各团、营及师部直属部队列为第三梯队。”

“是!”海正冲、张立宪等各级指挥官齐声应命,士气陡然高涨。

……

南门右侧,高黎贡山深处。

川军团1营与侦察连的数百人正藏身密林中休整。

书虫从行囊里掏出一本书,兴奋地递给孟烦了:“孟连长,这本书你看过了吗?《论持久战》——写得太透彻了!”

“整个抗战局势,几乎就是按它的在走,一点没偏。”

孟烦了摆摆手:“我不看,你也少碰这种东西。”

转头他又悄悄凑近王彦,压低嗓音:“营座,您身边留这么个红得发紫的人物当副官,真就不担心?还是……您就喜欢这一口?”

王彦眼神一冷:“想套我的话?”

“哪敢哪敢。”孟烦了连忙摆手,“我就随口一。”

“不用套。”王彦忽然平静下来,“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现在还不是共产党员,但我敬重他们,将来,我也一定会加入他们。”

孟烦了瞳孔微缩,心头一震。

他没想到王彦竟如此坦率。

许久,他才低声问:“营座,您就不怕?”

“怕什么?”王彦轻笑一声,“怕他们对我下手?”

“也不是没可能。”孟烦了声音更轻,“您知道的,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他们干不出的。”

王彦反问:“你会去告密吗?”

“当然不会!”孟烦了连连摇头,“我干嘛要干这种事?”

“那就对了。”王彦淡淡道,“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他们根本无从知晓。

既然没人知道,又怎会对我动手?”

孟烦了还想再,忽然间,书虫惊叫起来:

“营座快看!虞师过江了!虞师真的过江了!”

“不可能!”王彦心头猛然一跳,立刻冲到书虫身旁。

孟烦了也飞奔而至,挤进两人之间,目光死死盯向江面——

书虫站设在山崖边上,地势开阔,视线毫无遮挡,横澜山横亘于怒江东岸,南门下的行渡也尽收眼底。

此刻江面西岸的滩涂上,上百艘冲锋舟、木船和竹排已列阵待发。

至少一个加强营的士兵正依次登船,整装待渡——虞师,真的要强渡怒江了!

王彦心头猛地一沉。

出发前,他曾专门去找过陈总长。

他清楚明白地告诉对方:绝不能让虞师贸然出击!

可眼下情形分明明,他的警告被当成了耳旁风。

或许陈总长也有难处,上头压力如山,只得低头妥协。

孟烦了失声喊道:“虞啸卿是不是疯了?”

“虽我们拿下了南门的树堡,”

“可曰军的整体防线还稳着,根基未动。”

“这时候硬冲过去,不是拿命填吗?”

“但虞啸卿未必这么看,”王彦低声,“唐基更不会这么想。”

“那他们到底图什么?”孟烦了脑子一阵发蒙,“他们究竟怎么盘算的?”

王彦缓缓道:“对唐基而言,攻下南门这份功劳,绝不能落到咱们川军团头上。

若让我们先拔头筹,虞师的脸往哪儿搁?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而虞啸卿呢?此前打南门,胜算不过一成。

可现在不一样了——树堡已被我们拿下,地形优势大减,他的机会一下子翻到了五成以上。

倘若我们再拼死策应,六成把握是有的。”

“六成……已经够他动手了。”

“六成?”孟烦了眼睛瞬间通红,“营座,您真知道自己在什么吗?”

“这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不是沙盘上摆几块木牌子演一演,也不是拉队伍走个过场!这是实打实的高地攻坚!是拿血肉去撞铁壁!”

“这背后是一万两千条命啊!一条命令,一句‘有六成胜算’,就能让几千人、上万裙在这片山头,再也回不去!”

“他们的爹娘等来的可能只是一纸空文,甚至连封电报都没有!他们死了,就像从没活过一样!”

“可他们活过!他们是人,不是数字!不是地图上划一道线就抹掉的东西!就因为几个大人物的一念之差,就要把命全搭进去!”

“要是实在没路可走也就罢了……”

“可明明还有更好的办法!明明还有别的选择!”

话音未落,王彦一拳砸在他脸上,孟烦帘场鼻血喷涌。

“你这些话,不该冲我。”王彦声音低哑却锋利如刀,“下令渡江的不是我王彦,把一万两千弟兄推向死亡深渊的,也不是我王彦。”

“是唐基,是虞啸卿,是宋希濂!”

“是陈总长,是国民zheng府,是魏园长!”

“我何尝愿意看着他们去送死?我何尝不心疼?可我能拦得住吗?”

他话音刚落,怒江西岸的炮群骤然轰鸣。

刹那间,75毫米、105毫米、155毫米口径的山炮、野战炮与重型榴弹炮齐射而出,炮弹如暴雨般倾泻向南门阵地。

一线、二线防御工事转眼化作火海炼狱。

部分炮弹甚至波及三防区域,幸而树堡结构坚固,否则这般覆盖式轰击难免误伤己方守军。

炮击持续约半时,空中引擎声再度响起——飞虎队的轰炸机编队抵达战场。

随即,一枚枚航空炸弹自高空呼啸而下,连环炸开。

整个南门陷入浓烟烈焰之中,地变色,视线全无。

要麻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嘀咕:“龟儿子哟,这么猛的炸法,不定能把藏在地洞里的鬼子给震死咯。”

“做梦。”孟烦了冷冷打断,“甭管航弹还是大口径炮弹,都穿不透曰军的地堡。

这一通狂轰滥炸,听着吓人,其实不过是放烟花罢了,根本伤不了筋骨。”

果然,虞师炮兵与空军的猛烈打击持续半个多时后渐渐停歇。

紧接着,东岸早已待命多时的一百多艘冲锋舟、橡皮艇、木船和竹筏同时离岸,如离弦之箭般扑向西岸江滩。

书虫、孟烦了和要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要麻、书虫和孟烦了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他们总觉得虞师或许还有转机,哪怕只是一线希望,总归不会死太多人。

可王彦的脸色却沉得像压了乌云。

只有王彦清楚,虞师根本没有活路!这一仗,就是往火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