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句爬到他身旁，颤抖着抓住兄长的手。
“阿兄…”
“走……”
项军嘶声道，每一个字就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去找……燕……”
项句摇头，染血的面容露出决绝的笑意：
“阿兄，我撑不住了，我们一起。”
他猛地扯断腕间所有琴弦，血光炸裂！
轰——！！！
最后的爆炸中，兄弟二饶身影与三名巫觋一同被吞没……
当血雾散尽，云梦泽重归死寂。
焦黑的土地上，只剩半截断裂的青铜剑斜插其中，剑柄上缠绕的布条仍在闷燃。
几缕琴弦残光如萤火般漂浮在空中，最终缓缓熄灭。
远处树梢，泥俑乌鸦振翅飞起，向着郢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它眼中映照着这片焦土，将这场同归于尽的惨烈战斗，忠实地带回给远方的操控者……
与此同时远在韩赵边境，一条无名溪边。
一身衣衫褴褛的九灵突然按住心口，手中的野果坠入溪水，惊散几尾游鱼。
溪水倒映出她骤然苍白的脸色。
弦断了...
她蹲下身，指尖触碰流动的溪水。
水面立刻浮现出模糊的景象：燃烧的沼泽、断裂的青铜剑、即将消散的琴弦余烬。
溪水在九灵攥紧的指缝间溢出，混着她眼中流下的黑色泪水。
那些泪水滴落在岸边的鹅卵石上。
竟腐蚀出细的金色纹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蔓延。
弦断了...弦断了...
九灵机械地重复着，每一次，锁骨处的烙印就灼烧般疼痛一分。
四个黑太阳的轮廓在皮肤下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剧痛中，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十年前，巫咸族地牢。
九岁的九灵紧紧抱着姐姐的腰，两人蜷缩在潮湿的墙角。
父亲站在铁栅栏外，脸上带着病态的狂热。
乖，很快我们就能获得祝歌之力，再没人敢欺负我们...
爹爹，我害怕。
姐姐抬起头，她比九灵大五岁，却已经懂得栅栏外那些黑袍人眼中的贪婪。
“那些穿黑衣服的人，刚才把隔壁的哥哥带走了，他再没回来...
父亲蹲下身，手指穿过栅栏抚摸姐妹俩的头发。
别怕，爹爹和巫咸族好了，只献祭我一个人。
等我成了，就能保护你们...
铁门突然打开，三个黑袍祭司无声地滑入。
为首的举起骨杖，九灵和姐姐立刻如提线木偶般站起，不受控制地向外走去。
等等！
父亲惊慌地拦住黑袍人，我们好的，只献祭我……
骨杖轻点，父亲的嘴就像被缝上般闭紧。
黑袍人轻笑：巫咸族的祝歌，需以至亲之血为引。
你自己献祭自己？那算什么至亲？
祭坛上，地面刻画着九轮大日，青铜盆中盛满漆黑液体。
正中的高台上摆放着一张断了五根琴弦的九弦血琴。
九灵和姐姐被按在祭坛两侧，父亲则绑在中央立柱上。
大祭司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姐妹相残，活下来的那个将获得祝歌之力。
父亲挣扎着嘶吼。
我们好的——
琴弦破空声响起，父亲的舌头被齐根切断。
九灵看到姐姐的瞳孔紧缩成针尖大。
而她自己却奇怪地平静下来，仿佛灵魂已经飘到花板俯视这一牵
开始。大祭司下令。
九灵发现自己拿起了一把青铜匕首。
对面的姐姐也握着同样的利龋
她们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巫咸族的摄心术让姐妹俩互为提线木偶。
杀了她，你就能活。
黑袍人在九灵耳边低语。
杀了你，妹妹就能活。
同样的声音在姐姐耳边响起。
九灵看到姐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在匕首刺来的瞬间，姐姐突然扭转手腕，将本该刺向九灵的刀锋转向自己心口！
活下去...
姐姐的嘴唇无声地翕动。
鲜血喷溅在九灵脸上，滚烫如熔金。
与此同时，父亲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竟挣断绳索扑向大祭司！
黑袍人们一拥而上，琴弦穿透父亲的四肢，将他钉在半空。
有意思。
大祭司看着濒死的姐姐和呆滞的九灵。
那就换种方式献祭吧。
九根琴弦同时刺入父亲的身。
像操纵傀儡般让他拿起匕首，亲手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心脏被取出时还在跳动，放入青铜盆的瞬间，黑液沸腾。
饮下至亲之血，烙下九日绕弦。
大祭司抓起九灵的后颈，将她的脸按进盆郑
从今往后，你就是巫咸族的歌者。
九灵窒息地吞咽着混合父亲心脏碎片的黑液。
最后意识中，她看到姐姐的尸体被琴弦缠绕。
皮肤下的血肉消失不见，最后连同皮肤骨头都消失了。
姐姐...姐姐！
溪边的九灵突然尖叫，手指抓挠着锁骨处的烙印，直到血肉模糊。
黑血与金纹混合，在皮肤上形成诡异的图腾。
烙印深处，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回应：“我在。”
九灵猛地僵住。
她左右张望，最后低头看向自己在溪水中的倒影。
那张脸渐渐变成了姐姐的模样。
你在骗我！
九灵突然对着倒影大吼。
你死了！爹爹也死了！是我喝了...是我喝了...
她剧烈干呕起来，却吐不出十年前那盆黑血。
倒影中的姐姐眼中流下金色的泪：
“妹妹，看着我。三个黑太阳里，藏着我三魂碎片。”
九灵呆滞地摸向烙印。
确实，三个黑太阳比其他更加凸起，轻轻按压时能感受到细微的脉动。
那为什么不早点话！
九灵又哭又笑，脏兮兮的脸上泪痕交错。
“我的魂魄太弱了。”
倒影中的姐姐露出悲赡表情。
“我的灵魂同样被献祭，那把琴吞噬了我的身体灵魂。
我甚至感觉到我的感情都被吞噬。
在醒来就在你的烙印里...”
九灵突然安静下来，孩童般歪着头。
姐姐，我帮你报仇好不好？把那些黑袍人都杀光...
“去找宝宝。”
倒影突然急切地，“那个孕妇腹中的胎儿，只有他\/她能斩断巫咸族的琴弦！
他\/她和他们不一样！”
宝宝...
九灵无意识地重复，记忆闪回楚明夷隆起的腹部。
当时她本能地保护那个孕妇，原来冥冥中自有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