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她听过最拙劣的借口。
想当年他也是堂堂状元,怎会想出这般漏洞百出的辞?
她压下眼底的嘲讽,转而问道:“那这女子和孩子,又是你什么人?”
许志和心知养外室的事瞒不住,索性承认:“这确实是微臣养的外室,那是微臣的儿子。”反正官员养外室本就不算犯法,料想南茉也不能因此过多苛责。
南茉忽然笑了:“你方才今日才知女儿被换,却带着亲生女儿来外室这里用饭?许大人,你可真是……一个奇葩父亲啊。”
完又看向许清欢:“许姑娘,得亏你不是亲闺女,要不然你这样得多寒你母亲的心。”
许清欢很想,她不想来的,这身份也不是她自己换来的,可了有用吗?
南茉的话像一把利刃,直戳要害,让许志和与许清欢在众目睽睽下无地自容。
院外围观的百姓早已炸开了锅,唏嘘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哪,这就是当朝一品官?竟用外室的孩子换了正室的亲闺女,还让自己的亲骨肉给外室当丫鬟,这是人干的事吗?”
“瞧见没?还是老子对你好吧?”人群里一个汉子拍着胸脯对身旁的媳妇,“老子可没养外室,更不会干这换闺女的缺德事。”
他媳妇抬手就给他一拳:“你敢?敢动歪心思,我拿捕砍断你的腿!”
“不敢不敢,老子哪敢啊。”汉子连忙讨饶,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却丝毫冲淡不了这场闹剧里的悲凉。
另一个围观的妇人看着院里那瘦得像麻改少女,摇头叹息:“这当真是亲爹?也太狠心了。你看孩子瘦的,还得伺候外室一家子,造孽啊!”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进厅堂,许志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头埋得更低了,连耳根都泛着屈辱的红。
南茉的目光落在地上摇摇欲坠的许志和身上,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百姓的话你听见了?你干的这些事,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
自己的亲闺女,竟能狠心让她去伺候你的外室,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微微倾身,盯着他道:“来,许大人,看,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许志和被问得心头火起,对南茉的怨恨几乎要溢出来。
他一个堂堂一品官员,此刻竟跪在这儿,任由一群无知百姓指着鼻子骂!
换做往日,借这些刁民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他早就让人把这些人拖出去砍了,看谁还敢多嘴!
可眼下,南茉端坐一旁,眼神冷冽如刀,他所有的怒火都只能死死压在喉咙里。
许志和连忙开口,语气里满是急切的讨好:“微臣这就带女认祖归宗,再为她摆上认亲宴,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我许家的亲闺女。”
南茉眉峰微挑,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随即转向一旁的许清欢,淡淡问道:“那她呢?”
许志和眼珠一转,转头看向许夫人:“夫人,这事你左右也知道了。你看能不能把馨娘接回府里,给她个妾室的名分?
她素来懂事,往后定是事事以您为先,绝不敢越矩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清欢这些年一直记在您名下,你视如己出,也是有情分在的,不如就让她做个二姐,也算全了体面。”
这话刚落,许夫人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胸口剧烈起伏,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南茉投来的一个眼神按住。
南茉看着许志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许大裙是会算账。犯错的是你,怎么到最后,倒像是你占了便宜?
外室能堂堂正正进门,磋磨了十几年的亲闺女,到头来不过是给个名分,你是一点补偿没想过啊?”
许志和慌忙应着:“补偿,补偿!我这就吩咐下去,给女补一千两银子!”
南茉一声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许志和见状,心头发紧,连忙加码:“那……两千两?”
南茉没理他,转头对寒霜道:“去取纸笔来。”
管家忙领着寒霜去书房取了笔墨纸砚。
南茉接过,直接在纸上写下一行行字。
写完,她将纸扔到许志和面前:“签了,按手印。”
许志和低头一看,脸色骤变,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行?南姑娘,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给馨娘和儿子留啊!”
南茉抬眼睨着他,眼神冰冷:“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让你签就签!”她转向寒霜,“按住他的手,给我签!”
随即又看向周围,扬声道:“今日百姓都在这儿看着。
我南茉就是要逼着他立据:他名下所有家产、商铺,日后的俸禄,待他百年之后,全部归许夫人和她的这个闺女所樱其他人,半分也别想沾!”
她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院外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叫好。
许志和被寒霜死死按着,手都在发抖,看着纸上那一行行字,只觉得眼前发黑。
南茉,你给我等着,皇上让着你,你以为所有人都让着你。
南茉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这个别院,也归许夫人。”完转身看向许夫人:“许夫人,日后你若看他不爽,休了赶出去便是,左右不过些俸禄,没了就没了。”
许志和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心头的恨意像毒藤般疯长。
眼前这女子,不仅让他当众丢尽脸面,更夺走了他半生积攒的家产。
不过是仗着皇上纵容,才敢如此猖狂!
兵部那些人把她传得神乎其神,到底,还不是因为皇上对她另眼相看?一个女子,能有多大能耐?
今日这奇耻大辱,他暂且咽下。
但这笔账,他记下了。
他会让她百倍偿还,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许夫人拉着尚在懵懂中的亲女儿,一同向南茉跪下磕头:“臣妇多谢南姑娘大恩!”
那少女也怯生生地跟着开口,声音细弱:“奴婢……多谢南姑娘。”
南茉温声道:“你如今是许家正经的姐,再不可自称‘奴婢’了。”
罢,她抬眼看向一旁的外室,语气转冷,“你,过来给许夫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