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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贴着墙根溜出实验楼的时候,通风管还在响。

不是那种“嘎吱”的锈铁声,是有人踩上去之后,故意放轻脚步的那种“咚、咚”,像心跳卡在嗓子眼。江叙白刚才那一脚震松了盖板,现在整条通道都成了回音筒,谁在上面走,听得一清二楚。

我没抬头看,也没停下。这种时候抬头等于送人头,停下就是等被抓包。

我攥紧吊坠,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来回刷屏:**钥匙在孩子身上,门在记忆深处。**

这句话听着像玄学鸡汤,但我妈留下的录音机底部写着“启动密钥:摇篮曲频率”——这哪是能力觉醒?这是出厂设置好吗!我根本不是什么选之子,我是被人预装了系统的出厂测试版!

得找证据。

我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养母偷偷翻一本破教材的画面。她当时鬼鬼祟祟的,还左右看了好几遍,最后从书里抽出一张照片塞进衣兜。那本书蕉学生守则》,现在早该进恋案室废纸堆。

档案室在教学楼最西头,监控死角,保安巡逻路线绕开它就像躲瘟神——毕竟谁会半夜去看二十年前谁旷课三次被通报?

我猫腰钻过去,门锁是老式弹簧扣,一推就开。屋里一股霉味混着纸灰气,像是知识死了太久没人收尸。

书架歪七扭八,标签全糊了。我靠着记忆回放,把十年前那晚的画面拉出来一帧帧过:养母穿红棉袄,左手拎塑料袋,右手抽书……位置在第三排靠下,编号模糊但能看清“03-17”。

我蹲下去扒拉,手指碰到一本硬壳书时差点打喷嚏——封面全是灰,翻开第一页,“江城一中学生行为规范(1995年修订版)”,正是它。

书页脆得像薯片,我心翼翼抖了抖,一张泛黄照片飘出来。

照片拍的是医院走廊,火灾后的现场。墙皮全掉了,露出焦黑砖块,地上散着碎玻璃和烧变形的病床零件。最扎眼的是墙上那排弹孔,密密麻麻,像谁拿筛子凿出来的。

我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向自己颈间的半块银吊坠。缺口边缘不规则,带着点弧度,我一直以为是心形拼图没对齐。

可当我把光打到照片上其中一个弹孔时,手猛地抖了一下。

那个弹孔的形状……怎么跟我上次看见江叙白卷袖子时露出来的月牙胎记,一模一样?

不是像,是完全重合。

我赶紧放大照片细节,再对比自己手腕内侧存的他撸袖子偷拍图(别问为什么有,问就是防贼需要),两处轮廓叠在一起,连边缘的豁口都对得上。

我当场头皮发麻。

这不是巧合,这是密码。

有人用子弹在墙上刻下了通往真相的钥匙,而江叙白的身体,就是那把锁。

我正想再细看,走廊外传来脚步声。

咔、咔、咔。

保安老李的旧皮鞋,每十五分钟准时打卡一次。下一次到这儿还有三分钟,够我干票大的。

我迅速把照片塞进校服内袋,转身就要撤。刚摸到门把手,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

记忆回放自动触发了。

画面一闪,火光冲。

我看到五岁的自己缩在角落,满脸烟灰,手里抱着一个烧焦的布娃娃。远处传来女人尖叫,枪声炸响,有人喊“快跑”!

然后一个穿病号服的男孩冲过来,七八岁模样,脸上全是汗,眼睛却亮得吓人。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半块银吊坠,塞进我手里。

“拿着!”他声音发抖但很急,“快跑!他们要来了!”

我愣住,低头看他手腕——

卷起的袖口下,一道月牙形胎记清晰可见。

下一秒,画面断了。

我喘着气回到现实,背抵着门板,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

那是江叙白。

时候的江叙白。

他救过我。

不止一次。

我摸出照片又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那排弹孔的位置,正好围成一个指向花板的箭头。顺着方向往上,是三楼窗框边缘的一个坑。

那是江叙白他妈妈跳楼前,枪手留下的射击点。

原来从一开始,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同一个人。

我不能等了。

我冲上台。

风比平时大,吹得校服裙啪啪响,像在给我鼓掌。我把照片摊在栏杆上压住,生怕它飞了。这时候要是被风吹走,我怕是要当场表演原地升。

我没等多久。

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像是早就知道我会来。

江叙白站在台门口,白衬衫领口微敞,手里捏着半块银质吊坠。月光照在他掌心,两块金属的缺口对着,严丝合缝。

“你来了。”他。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好像我迟到才是奇怪的事。

我没动,嗓子有点干:“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因为你每次想通大事,都会来这儿吹风。”他走近几步,“上次是宋璃栽赃你作弊,你在这儿站了四十分钟;上上次是你发现U盘有问题,也是这儿。沈知意,你情绪一炸,就想往高处跑。”

我:“……你跟踪我?”

“我观察你。”他纠正,“而且你忘了?你过台是‘信号最好的地方’,方便远程接入服务器。”

我噎住。

这话过一次,是在摩斯密码那回,我以为他在查我,结果他其实在帮我挡周明。

他走到我面前,摊开手:“我妈跳楼前,最后了一个字——‘意’。”

我心跳漏了一拍。

“她,要把这个交给你。”他把吊坠递到我眼前,“我一直以为那是遗言,现在才明白,那是你的名字。”

我盯着那块金属,喉咙发紧。

就在这一刻,记忆再次贯通。

画面完整重现:男孩把我推进楼梯间,回头看了眼追来的黑影,大声喊:“意!活下去!”

火光映着他脸上的泪痕。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嘴里出来。

不是“喂”,不是“那个谁”,不是“赔钱货”,而是**意**。

完整的、属于我的名字。

我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半块吊坠,两块拼在一起,“咔”地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像两颗心终于接上羚源。

我抬头看他:“所以你一直记得我?”

“从五岁那年。”他声音低下来,“我躲在病房偷看护士换药,看到你在哭。她们给你打针,剂量写得清清楚楚,但我爸‘这是治疗’。我不信,我就记住了你的眼睛。”

“后来火灾那,我爸妈让我先跑,我不行,有个女孩还在里面。我去找你,把吊坠给你,让你快逃。可我没想到……你真的活下来了。”

我鼻子一酸,赶紧仰头瞪。

不能哭,哭了多丢人。

我堂堂Silent,黑客界的泥石流,怎么能因为两句台词就破防?

我清了清嗓子:“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打算正式组队了?”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翘了下:“之前不是一直在组吗?只是你总假装不知道我在帮你。”

“谁假装了?”我翻白眼,“明明是你嘴毒得像喷火龙,每次话都带刺。”

“那是因为你太莽。”他皱眉,“上次机房爆炸你非得冲进去,这次档案室你也敢一个人来。沈知意,我不是你的备用计划。”

我愣住。

他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委屈?

我试探着问:“所以你是担心我?”

他没回答,只是抬手碰了下我颈后的发丝,动作轻得像羽毛扫过。

然后他低声:“下次行动,提前告诉我。”

我笑了:“行啊,那你先把今晚的行动计划交上来,我要审批。”

他瞪我一眼,但也笑了。

风忽然了。

我们并肩站着,手里握着拼合的吊坠,像举着通关文牒。

远处礼堂开始亮灯,彩带飘起来,学生会的人在搬音响。明就是慈善舞会,全校最热闹的日子。

而我知道,真正的戏,才刚刚开始。

我低头看了眼吊坠背面,那里刻着一行极的字:

【S-09 | 记忆重启】

我把它攥进掌心。

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重启记忆。

我有人一起,改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