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冲过斑马线,那辆黑车就从路边窜了出来。
江叙白猛打方向,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我整个人被甩向车门,手肘磕在扶手上,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后视镜里,那辆车没开灯,像头没眼睛的野兽,死死咬住我们不放。
“他们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江叙白声音压得很低,手指扣在方向盘上,指节发白。
我没吭声,掏出手机点开那条彩信,放大照片里的红漆字——“欢迎回家”。
笔画起笔重、收笔轻,右下角那个勾有点歪,和十三年前产房监控里护士签名的笔迹一模一样。我盯着看了三遍,又调出记忆回放,把童年画面拉到最清晰的一帧。
没错,是同一个人写的。
“不是陷阱,是邀请函。”我把手机塞回口袋,“他想让我们来。”
江叙白冷笑:“那就别让他等太久。”
他非但没减速,反而踩了油门,车子一个漂移拐进高架匝道,直奔城南旧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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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车停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医院主楼像个被掏空的骨架,窗户全碎了,墙皮大片剥落,门口立着“危房禁入”的牌子,还是去年贴的,现在连胶都快掉了。
我们从侧墙翻进去,江叙白用战术手电撬开一楼走廊的窗,玻璃渣子掉了一地。他先进去,背贴着墙扫了一圈,招手让我跟上。
脚踩在地板上,灰尘扬起来,呛得我想咳嗽。我忍住了,顺着记忆回放里的路线走——b3东侧,G-07实验区。
“电梯井在哪儿?”我问。
“那边。”江叙白指向尽头。
我们一路没话,脚步放得很轻。整栋楼静得离谱,连老鼠都没一只。奇怪的是,地上有脚印,新鲜的,鞋底花纹还能看清楚,像是有人最近频繁进出。
到羚梯口,门已经变形卡死。江叙白踹了两脚,勉强拉开一条缝。里面黑洞洞的,缆绳垂下来,锈得快要断了。
“备用电源呢?”我摸出手腕上的黑绳,U盘弹出来。
“地下配电室应该还有老线路。”他,“但我不会让你下去。”
“你忘了谁才是能看穿谎言的人?”我冷笑,“你在担心什么?怕我找到不该找的东西?”
他顿了一下,没反驳,转身带路。
配电室在楼梯拐角,门锁早烂了。我插上U盘,接入老旧电路系统,手动触发短路反冲。几秒后,头顶的日光灯闪了两下,电梯按钮亮了绿灯。
“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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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行时晃得厉害,像是随时会塌。江叙白站在我前面,手一直按在腰间。我知道他带着枪,但他更怕的是看不见的敌人。
门一开,冷风扑面而来。
b3走廊比楼上干净得多,地面几乎没灰,两边房间门上贴着编号:G-01、G-03、G-05……一直到G-07。
“这地方有人打扫。”我低声。
江叙白点头,手电光扫过墙面,突然停住。
墙上刻着一行字:“G-07已激活,等待同步。”
我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我在记忆回放里见过的字体,和养母阁楼录音机里的实验日志完全一致。
“往前走。”我攥紧U盘,“G-07实验室就在前面。”
转过拐角,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半开着。江叙白伸手推开门,我和他背靠背走进去。
然后,我们都愣住了。
房间里摆满了透明培养舱,像一排排巨大的玻璃棺材。液体泛着幽蓝的光,里面漂浮着未完成的躯体模型,有的只有头部轮廓,有的四肢畸形扭曲,全都连着管线。
正中央站着一个人,戴着狐狸面具,手里握着个银色遥控器。
我没动,江叙白却猛地拽住我手腕,把我往后一拉。
“那双手。”他声音绷得很紧,“疤在右手虎口,第三根手指根部有烫伤痕迹——和当年绑架我的人一样。”
我屏住呼吸。
那人缓缓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睛透过孔洞盯着我们。他抬起手,摘下面具。
是顾明远。
他嘴角扬起,笑得像在看两个迷路的孩子。
“你们终于来了。”他,“我等这一刻,比你们想象的久得多。”
江叙白瞬间拔枪,枪口顶上他太阳穴。
“别动。”他,“动一下,我就让你脑袋开花。”
顾明远没躲,甚至没眨眼。他只是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遥控器。
“你以为赢了?”他笑出声,“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
话音落下,地面震动。
所有培养舱底部裂开,机械臂缓缓伸出,尖端闪着金属寒光,像一群苏醒的毒蛇,朝我们逼近。
我迅速扫视四周,想找控制台或数据接口。角落里有台主机,屏幕亮着,显示着“神经信号校准直的字样。
“U盘能接吗?”江叙白一边后退一边问。
“试试。”我把U盘拔出来,蹲身靠近主机接口。
机械臂越来越近,第一只已经伸到我脚边,末端探出一根细针,直指我腿。
我猛地把U盘插进去。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权限验证框。
需要声纹+指纹。
我回头看了江叙白一眼。
他立刻明白了,抬手就要把自己的手指按上去。
“等等!”我拦住他,“他故意让我们抓他,这太容易了。”
顾明远站在原地,双手垂着,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你觉得我是来求你饶命的?”我盯着他,“你根本不怕死。”
“当然不怕。”他慢悠悠地,“因为你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在计划里。”
江叙白冷笑:“那你倒是,接下来我会怎么杀你?”
“你不会杀我。”顾明远看着他,“因为你还没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你每次看到沈知意,都会不自觉地摸后颈?”
江叙白动作一顿。
我也愣了。
那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从就樱每次我回放记忆画面,他出现在角落时,手都会碰那里。
“你母亲没死。”顾明远,“她在等你。而她等的,不只是你一个人。”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就在这时,主机屏幕突然跳转。
权限验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字:
【生物信号匹配成功,启动归巢协议】
所有机械臂停止前进。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培养舱里的液体开始沸腾,管线剧烈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你做了什么?”江叙白厉声问。
顾明远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笑得更深了。
“我只是按了按钮。”他,“真正的实验,现在才开始。”
我死死盯着主机屏幕,手指还搭在U盘上。
归巢协议启动了。
可这不是我的操作。
是U盘自己运行的程序。
我猛地想起师父最后一次联系我时的话:
“有些代码,不是你写的,但它认你。”
机械臂重新动了起来,这次目标明确——全部转向顾明远。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不对……这不是设定!”他慌了,想按下遥控器,却发现信号被切断。
第一只机械臂刺穿他的肩膀,鲜血喷出来,溅在最近的培养舱玻璃上。
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江叙白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枪口对准他:“你到底藏了什么?”
顾明远捂着伤口,抬头看我,眼神忽然变得诡异。
“你以为你是受害者?”他咳着血笑,“你才是钥匙。”
我还没反应过来,主机屏幕又变了。
一张新照片弹出来——两个婴儿保温舱并排躺着,其中一个挂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银质吊坠。
另一个,标签写着:G-08。
照片下方,浮现一行字:
【姐姐,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