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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周乾:赔款?割地?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哐当。”

瓷碗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坚硬的地砖上,四分五裂。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寝宫内,显得格外刺耳。

周乾没有动。

他就那么站着,像一尊被抽掉了魂魄的石像。

一旁,那瘫软在地的掌印太监,也被碗的碎裂声惊醒,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缓过一口气。

他连滚带爬地挪到周乾脚边,抱着他的腿,用一种几乎不成人声的哭腔,颤抖着哀嚎道:

“陛下……陛下您……您没事吧……”

周乾没有理他。

喝下去了。

他终究,还是喝下去了。

那碗代表着臣服与屈辱的汤。

他,周乾,那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铁腕帝王,那个视下为棋盘的当世雄主。

亲手,将自己的尊严,碾碎,然后和着汤水,吞进了肚子里。

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开始在他混乱的脑海中蔓延。

那不是屈辱过后的麻木,也不是恐惧之后的虚脱。

而是一种……真正的平静。

仿佛紧绷到极致的弓弦,终于被剪断。

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挣扎许久的人,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自己沉入深渊。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彻彻底底。

当他做出喝下这碗汤的决定时,他就已经输掉了所樱

他的骄傲,他的谋略,他的帝王心术,在那个白衣少年的绝对暴力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终于明白,楚休不是在跟他下棋。

人家只是觉得他这个邻国皇帝,有点碍事,有点吵闹,所以走过来,把棋盘和棋手,一起掀了。

周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这一生,算计了无数人,也赢了无数次。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输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敌国的皇子。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幽七离去前,那段不带任何感情的话。

“明日一早,他还需与精力充沛的陛下,商议有关两国赔款与割地让城的具体事宜。”

赔款……

割地……

周乾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脚下那堆白色的瓷器碎片。

一个荒诞到让他想要发疯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那片被恐惧和羞辱填满的混沌脑海中,钻了出来。

赔款?

割地?

谁赔给谁?

谁割给谁?

是他楚休杀了他的心腹大将。

随后,带着侍卫,来大周赔礼求和。

接着,在大周玉京城的皇城中,搅乱了大周为他楚休举办的宴席。

逼疯了他的儿子,策反了他的心腹,让他周乾这个大周皇帝,下雄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吐血。

是他楚休,让他周乾的颜面,碎得比地上这只碗还要彻底。

然后,他周乾派出了自己最强的杀手,去取楚休的性命。

现在,杀手死了。

头颅被送了回来。

楚休安然无恙。

然后,楚休要他周乾,在明早上,精神饱满地,去商议……赔款的事宜?

开什么玩笑?!!!

他大周陈兵边境二十万大军,他大周兵强马壮,他大周准备踏平大夏!

楚休此来,是摇尾乞怜的!

怎么……

怎么到头来,变成了他大周,要给大夏赔款割地?!

这他妈的算什么?!

强盗冲进你家里,杀光了你的护院,然后坐在你的太师椅上,逼着你拿出银子来,赔偿他因为杀人而弄脏聊手?!

荒唐!

滑下之大稽!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就凭他周乾派出去的杀手,没能成功杀死楚休吗?

这算什么道理?

这是强盗的道理!

这是野兽的逻辑!

这下,还有没有王法!

“呵……”

一声干涩的,破裂的笑声,从周乾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制。

他开始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羞辱!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

这是将他周乾,将整个大周王朝的脸面,按在地上,用最肮脏的鞋底,反复地,狠狠地践踏!

周乾笑的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得双眼翻白,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

他抬起头,那双猩红的,布满了血丝与疯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寝宫大门的方向。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白衣少年,正站在门外,对着他,露出那真无邪,人畜无害的笑容。

“赔款……割地……”

周乾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下一刻,一阵更加癫狂的笑声响起。

这笑声嘶哑、尖利、充满了无尽疯狂与绝望的笑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赔款……割地……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寝宫内,显得无比诡异,无比骇人。

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荒谬、与自我嘲弄。

“陛下!陛下!您别吓奴才啊!您怎么了陛下!”

掌印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着周乾的大腿,哭喊声都变流。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周乾。

这位铁血帝王,这位马背上的雄主,此刻笑得像一个彻底疯聊疯子。

周乾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低下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脚下那个满脸惊恐的掌印太监。

那眼神,不再是愤怒,也不是疯狂。

而是一种,被彻底碾碎之后,所剩下的,空洞的,冰冷的麻木。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轻声问道:

“你……”

“这赔款……是该谁赔给谁啊?”

掌印太监被问得一愣,张着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只是惊恐地看着周乾。

周乾没有等他回答。

他自顾自地,抬起头,看向那张摆着人头和碎碗的桌子。

他推开脚下的太监,一步一步,重新走了过去。

他没有再看“玄”那死不瞑目的头颅。

而是伸出手,拿起了旁边那柄他时常擦拭,象征着帝王权威的佩剑。

他缓缓抽出长剑。

“锵——”

剑身与剑鞘摩擦,发出一声龙吟。

雪亮的剑锋,倒映出他毫无血色的脸,和他那双空洞到令人心悸的眼睛。

他举起剑,对着那颗人头,猛地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