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林啸脑子里,仿佛有万千惊雷同时炸响。
残骸?
断山?
他最信任的匠人,用他最期待的铠甲的残骸,为他铸了一柄剑,名为“断山”!
这哪里是礼物!
这是战书!
这是楚休用最扎心,最残忍的方式,在告诉他:你林啸所倚仗的一切,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那柄断山剑,不再是一柄剑。
那是他林啸被撕碎的脸面!
是他大元帅府被践踏的尊严!
是九皇子楚休,对他,对整个大夏军方旧势力的公开宣战!
“啊——!”
林啸仰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声震四野!
他一把夺过那柄“断山”剑,手背上青筋暴起。
剑柄上传来的熟悉纹路触感,让他双目瞬间血红。
“噗嗤!”
他反手一剑,直接将身旁那坚硬如铁的兵器架,从中斩为两段!
断口平滑如镜。
好剑!
好一把断山剑!
欧冶青看着他暴怒的样子,非但没有恐惧,脸上反而露出一种病态的、怜悯的表情道:
“大元帅,您还不明白吗?”
“时代,已经变了。”
“您所守护的那些旧东西,在新世界的神光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九殿下,才是未来!”
“你找死!”
林啸暴喝一声,猛地转身,那柄暗红色的“断山”剑,剑尖直指欧冶青的咽喉。
多年厮杀凝聚的恐怖杀气,从林啸身上爆发,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整个演武场淹没。
周围的亲兵,在这股杀气下,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可欧冶青,却站在杀气的中心,面不改色。
甚至还挺起了胸膛,眼中满是殉道者般的光辉,虔诚道:
“能为神明的事业献身,是罪人欧冶青,至高无上的荣耀!”
林啸看着他那副疯魔的样子,握着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杀掉欧冶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他曾经视若兄弟的人,已经彻底废了。
他的心,已经死了。
被那个九皇子,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摧毁,然后重塑成了一个狂信徒。
“当!”
林啸将“断山”剑狠狠地插在地上。
剑身没入青石地砖近半,兀自嗡嗡作响。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
眼中所有的愤怒都已敛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和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没有再看欧冶青一眼,而是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正堂。
他一边走,一边用那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下达了命令道:
“来人!”
“备我的玄甲!”
“备马!”
“本帅,要去工坊,亲自会一会,我们那位‘大孝子’九殿下!”
大元帅府的门轰然大开。
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府中冲出。
马背上,大元帅林啸一身玄色重甲,甲胄的每一个连接处都闪烁着森然的光泽,那是他亲临战场时才会穿戴的【玄甲】。
他腰间未配长枪,只在马鞍一侧挂着那个朴实无华的楠木剑匣。
身后,几十名杀气腾腾的亲兵,也穿着厚重玄甲,跨着披甲战马跟随其后。
这一行,卷起滔的杀气,朝着京城西郊的方向,狂奔而去。
整个京城,都因为这道狂奔的黑色身影而震动。
无数在街上行走的百姓、官员,都骇然地看着这一幕。
“那……那是大元帅!”
“呐,大元帅穿上了玄甲!他要去哪里?难道京城要出大事了?”
“那个方向……是西郊!是九皇子新建的工坊!”
消息以一种比战马奔腾更快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汇入皇宫深处。
......
养心殿内。
皇帝楚威刚刚喝下一碗安神汤,正准备闭目养神,就被王德福连滚带爬的闯入给惊得坐直了身子。
“陛……陛下!”王德福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尖声道:“林帅!林帅他……他穿着玄甲,单人独骑,出城了!”
楚威的眼睛猛地睁开,昏花的眼眸里爆射出一团精光。
“去往何处?!”
“西郊!工坊!”
“好!”楚威一掌拍在龙案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他等的机会,来了!
林啸这头猛虎,终于被那个逆子彻底激怒了!
楚威在殿内来回踱步,拳头攥得死紧,关节发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期待:
“打起来!给朕狠狠地打起来!”
“让林啸去!让他去撕开那个逆子的伪装!”
“让朕看看,让满朝文武都看看,那个逆子到底在工坊里藏了什么牛鬼蛇神!”
他太需要一头猛兽,去冲撞那个他完全无法掌控的黑箱了。
他需要混乱,只有在混乱中,真相才会浮出水面。
楚威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抓着王德福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给朕盯紧了!”
“派人去!不,你亲自去!给朕在远处盯着!”
“工坊发生的任何事,任何一句话,都必须原封不动地报给朕!”
“奴才遵旨!”王德福领命,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养心殿内,只剩下楚威一人。
他站在巨大的舆图前,死死地盯着西郊工坊的位置,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期待。
咬吧!狠狠地咬!
最好两败俱伤!
……
工坊外,寒风凛冽。
一队身着玄甲的精锐骑兵狂奔而至。
马蹄踏在泥泞的地面上,卷起阵阵烟尘。
如同黑色的浪潮,将这座刚刚拔地而起、占地广阔的工坊大门堵住。
为首之人,正是大夏王朝的兵马大元帅——林啸。
他身形如松,面沉如水,双目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工坊那高耸的围墙。
胸腔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
“咚!咚!咚!”
林啸翻身下马,打开了剑匣。
那柄暗红色的“断山”剑,被他随意地斜挎在背后,剑身在风中微微颤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迈开沉重的步伐,直接走向工坊的大门。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