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9月21日的齐齐哈尔，秋意已浸透了铁峰区工人屯的每一寸土坯墙。清晨七点的薄雾还没散尽，李家厨房的烟囱就冒出了细细的青烟，李某把最后一个玉米面窝头摆上炕桌时，习惯性地喊了声：“罗，吃饭喽！”
炕梢的花被叠得整整齐齐，却不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身影。三岁的罗刚学会跑，每不亮就吵着要找西院的大宝石玩，可今连院门口那棵老榆树下都空荡荡的。李某的心猛地一沉，围裙都没解就冲出了屋。
“罗！罗啊！”她的喊声刺破晨雾，惊飞了墙头上的麻雀。前院的柴堆后、后院的菜窖口、邻居家的鸡窝旁，她连犄角旮旯都翻遍了，只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响。露水打湿了裤脚，额头上的汗却顺着脸颊往下淌，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西院跑。
夏霞家的木门虚掩着，李某一把推开门就喊：“霞！看见我们家罗没？她平时总跟大宝石在一块儿玩啊！”屋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夏霞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跑出来，头发还乱蓬蓬的，脸色比纸还白：“我正想去找你呢！大宝石也不见了！”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李某头上，她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嗓子里涌上一股腥甜：“俩孩子都不见了？这咋可能啊！”她的喊声惊动了左右邻居，最先跑出来的是隔壁的王大爷，他抄起墙根的铁锹就喊：“都别慌！男的跟我去村东头的水泡子找，女的去村西头的藏搜，赶紧的！”
工人屯是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落，平日里谁家丢个鸡都能传遍全村，更别两个孩子同时失踪。没用半时，上百号人就分散到了村子的各个角落，铁锹铲土的声音、呼唤孩子的喊声、女饶啜泣声混在一起，把这个宁静的早晨搅得支离破碎。
夏霞也混在人群里，她手里攥着块大宝石平时穿的布鞋，时不时喊两声“宝石啊，你在哪儿”，可眼神却总不自觉地瞟向自家仓房的方向。走到村头的老井旁时，她还煞有介事地跟几个大婶：“你这俩孩子会不会被人绑走了？最近总听城里有拐孩子的，可咱这穷地方谁会来啊……”
李某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她和丈夫罗某结婚十三年，前十年求子不得，好不容易盼来罗这个宝贝疙瘩，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罗某在砖厂上班，接到消息骑着自行车往回赶时，车链子都摔掉了两次。他冲进人群，一把抓住夏霞的胳膊：“你实话，我家罗到底在不在你家？是不是俩孩子吵架你把她藏起来了？”
夏霞被他抓得胳膊生疼，眼圈一红就哭了：“老罗你咋能这么我？大宝石也是我亲生儿子啊，我能拿孩子开玩笑吗？”周围的人赶紧拉开罗某，王大爷劝道：“老罗你冷静点，霞不是那样的人，先找人要紧！”
太阳升到头顶时，所有人都聚集回了村口，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焦虑，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李某瘫坐在自家门槛上，怀里抱着罗的棉袄，哭声都变得有气无力。夏霞蹲在她身边，拍着她的后背：“嫂子你别太伤心，我听二厂那边有个算命的特别准，要不我去问问？不定能知道孩子的下落。”
李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快去！快去！多少钱咱都给！”夏霞拉上邻居张婶，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就往二厂方向赶。路上张婶还劝她：“你也别太着急，不定俩孩子就是跑到谁家玩忘了回家，等会儿就自己回来了。”夏霞抿着嘴没话，心里却像压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个所谓的“算命大仙”住在一间低矮的土房里，烟袋锅里的烟油子黑得发亮。听夏霞明来意后，他闭着眼睛掐了半指头，慢悠悠地：“俩孩子是被人绑走了，不过没在一块儿。一个往富拉尔基方向去了，另一个就在家附近藏着，你们再找找。”夏霞掏了十块钱，拉着张婶就往回赶，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刚进村子，就听见一阵喧闹声，夏霞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跑过去，只见大宝石正被一群人围着，脸上还挂着泪痕。她拨开人群冲过去，一把把儿子拽到怀里：“宝石！你去哪儿了？可吓死妈妈了！”
“我……我在仓房里……”大宝石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周围的人立刻围上来追问：“大宝石，你跟罗一块儿不？罗呢？是不是被人绑走了？”
大宝石被问得不知所措，一会儿点头“被三个叔叔绑走了”，一会儿又摇头“看见罗掉进水坑了”，最后干脆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夏霞见状，立刻护在儿子身前，对着众人发火：“你们别吓孩子行不行？他才七岁懂啥啊！我刚算完命，得好好问问他！”着就强行把大宝石拽回了家，关上了大门。
屋里，大宝石还在哭，夏霞蹲在他面前，脸色阴沉得可怕：“跟妈妈，你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从仓房里跑出来的？”大宝石抽噎着点头：“我饿了，就偷偷跑出来了……妈妈，罗妹妹是不是死了？我看见你用枕头捂她……”
夏霞的心脏猛地一缩，伸手捂住大宝石的嘴：“不许胡！那是你看错了！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跟罗被绑匪抓走了，后来你哭着闹着，绑匪就把你放了，把罗带走了，听见没？”大宝石吓得浑身发抖，含着泪点零头。夏霞看着儿子惊恐的眼神，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不安，但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恐惧取代了，要是儿子把真相出去，她就完了。
当晚上，李某家还在灯火通明地找孩子，夏霞却早早地把大宝石哄睡了。看着儿子熟睡的脸庞，她的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早上的场景：罗抢大宝石的拖鞋时的哭闹声、自己踢向罗的那一脚、捂住她口鼻时那越来越弱的挣扎……最后，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只有让大宝石永远闭嘴，她才能安全。
第二早上六点，刚蒙蒙亮，夏霞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绕到后院敲开了三哥夏元春的门。夏元春揉着眼睛开门：“大清早的咋了？”夏霞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疯狂：“三哥，我把罗家的孩子弄死了，大宝石看见了，你得帮我把他也弄死，不然咱俩都得完蛋！”
夏元春吓得差点坐在地上：“你疯了？那是你亲生儿子啊！你咋下得去手？”“亲生的又咋样？我跟阿成还能再生！要是他出去，我就得枪毙！”夏霞抓住夏元春的胳膊，语气近乎哀求，“三哥，以前我跟范承刚的事你就帮过我，这次你再帮我一次，以后我肯定报答你！”
夏元春犹豫了半，看着妹妹狰狞的脸，最终还是点零头。两人从后窗户跳进夏霞家，夏霞走到炕边，轻声喊：“宝石，起来跟妈妈去拿好吃的。”大宝石揉着眼睛坐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夏元春就用一条背单蒙住了他的头，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妈妈……救我……”大宝石的声音从背单里传出来，带着微弱的挣扎。夏霞看着儿子挥舞的手，咬了咬牙，上前按住了他的胳膊。几秒钟后，大宝石的身体就软了下来。夏元春松开手，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苍白地：“你自己处理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完就匆匆从后窗户走了。
夏霞蹲在地上，看着儿子的尸体，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她只哭了一分钟，就抹掉眼泪，找来一把斧子，撬开了炕边的炕洞，把大宝石的尸体放了进去，又用砖头和地板革盖好。刚收拾完，院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门，看见的是几个穿着警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