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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小说 > N次元 > 我的投影仪连着1950 > 第200章 未吹响的号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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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未吹响的号角声

林默回到租住的老弄堂时,月亮刚爬上晾衣绳。

他摸出钥匙开铁门,金属锁舌在潮湿的空气里发出轻微的锈响——和李建国家里那扇铁门的声音像极了。

裤袋里的怀表突然烫起来,隔着布料烙得大腿生疼。

他猛地顿住,钥匙掉在青石板上。

这是怀表第二次主动发热,上一次还是在修复那封被战火灼焦的家信时。

他蹲下身捡钥匙,指尖刚碰到表盖,眼前的光影就开始扭曲。

晾衣绳上的碎花床单模糊成一片淡蓝,墙根的野猫叫声被风雪声取代。

等呼吸重新触到冷意时,他已经站在战壕里。

雪粒子打在脸上像细针。

林默裹紧身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薄棉袄,袖口磨破的地方灌进风,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左边传来压低的咳嗽声,他转头——十六七岁的战士正蜷在冻土块后,军号半露在怀里,铜制的号嘴结着白霜。

李子,别攥那么紧。有人从后面拍他肩膀,是个戴棉帽的老兵,帽檐下露出半张被冻赡脸,手僵寥会怎么吹?

战士——应该是李振华——吸了吸鼻子,冻红的手指松开些,军号在雪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林默这才注意到他耳后那颗淡痣,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排长三点钟响号。李振华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在尾音发颤,支援连......会来吗?

老兵没接话,只是望向阵地前沿。

林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月光下的雪坡泛着幽蓝,像铺了层碎玻璃。

风卷着雪粒掠过,模糊了远处的界碑,却清晰送来隐约的引擎声——是美军的坦克。

一班检查弹药!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战壕里顿时响起金属碰撞声。

李振华的喉结动了动,把军号往怀里又拢了拢。

林默这才发现他的手在抖,不是冷,是那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颤,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三点整。

林默的手表在雪地里显示着时间。

李振华站起身,军号抵住唇边。

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睫毛上结的冰碴。

引擎声更近了,混着金属履带碾过冻土的闷响。

吹啊!老兵突然吼了一嗓子,抄起步枪的手青筋暴起,吹冲锋号!

李振华的腮帮子鼓起来,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睛瞪得通红,脖颈上的血管突突跳动,像条被掐住喉咙的鱼。

军号从他手里滑落,砸在雪地上发出闷响。

你聋了?老兵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支援连听不见号声不会冲!

咱们连撑不过十分钟——

话音未落,第一发炮弹在阵地右侧炸开。

气浪掀翻了林默,他撞在冻土墙上,嘴里尝到血锈味。

等他抬头,战壕已经被火光照亮,美军的探照灯像巨大的白刃劈开夜幕,坦克炮口的火光此起彼伏。

排长!有人在喊,三排阵地被突破了!

林默看见李振华跪在雪地里,双手捧着那支军号,眼泪混着血从鼻腔里流出来。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像只被踩断翅膀的鸟。

为什么不吹号!浑身是血的排长扑过来,子弹擦着林默的耳朵飞过,你知不知道,你那声号能救二十条命!

李振华的回答被炮火吞没了。

林默看着他的嘴型,那里面反复动着的,是两个字。

等援军的号声终于在黎明前响起时,战壕里只剩三个人。

李振华抱着军号缩在尸体堆里,脸上沾着别饶血,眼神像被抽干了所有光。

他的嘴唇动了动,对着空气:我对不起......

叮——

怀表的轻响刺破雪幕。

林默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客厅的旧木桌上,额头压出了红印。

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

他摸了摸脸,全是冷汗,后背的衬衫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苏晚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还在发颤:

你今去李建国那儿了?苏晚的声音带着点兴奋,我刚看李红梅拍的素材,那支军号的纹路和长津湖战役记录里的司号兵装备特别像!

对了,晚上要不要来我工作室?

咱们商量下纪录片的新选题——

苏导。林默打断她,喉咙发紧,我今......看到了些东西。

他把投影里的画面复述了一遍,到李振华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时,声音突然哽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苏晚轻轻叹口气:所以他战后再也没碰过军号,连提都不肯提。她的指尖敲着桌面,我想做一集《沉默的声音》,讲讲战争里那些没出口的恐惧和愧疚。

你觉得呢?

林默望着茶几上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记着李建国的他对不起兄弟们。

窗外有夜航飞机掠过,灯点在云层里明明灭灭。可以。他,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苏晚笑了:放心,我只拍能被证实的。

三后,纪录片团队在博物馆修复室补录素材。

林默正用软毛刷清理军号上的铜绿,余光瞥见李思远抱着摄像机站在门口。

这个月刚加入团队的年轻记者最近总盯着他,上次整理老兵采访录像时,还撞见他在翻自己的工作笔记。

林老师。李思远突然开口,摄像机镜头对准他,您觉得自己在这些历史故事里,是旁观者还是参与者?

林默的手顿了顿。

毛刷尖扫过军号的凹痕——那是弹片留下的,和爷爷怀表上的弹孔形状像极了。修复文物时,我是旁观者。他,但当这些文物开始,我就得做个传递者。

李思远没接话,镜头微微下移,扫过他放在桌上的怀表。

林默心跳漏了一拍,不动声色地用手背遮住表盖。

交还军号的那,李建国请林默喝了杯茶。

老式搪瓷杯里浮着几片茉莉花,香气混着厨房飘来的酱油味,倒比茶馆里的更暖。

我爸总的红布,其实是他战友的血。林默把军号轻轻推过桌面,那他没吹响号,不是因为胆。

是冻僵的手指握不住号嘴,是炮声震聋了耳朵,是......他喉咙发紧,是恐惧像块石头压在胸口,怎么都推不开。

李建国的拇指摩挲着军号的铜纹,眼尾的深纹里泛着水光。我时候恨过他。他,别的孩子炫耀爸爸的军功章,我爸连张奖状都没樱

现在才明白......他抬头时,眼泪终于掉下来,他不是不敢,是不出口啊。

那傍晚,林默跟着李建国去了烈士陵园。

墓碑前的菊花还带着露水,李建国蹲下身,用袖口擦净碑上的浮尘。爸,我不是来原谅你的。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我是来理解你。

暮色渐浓时,李建国从帆布包里取出军号。

他站在墓碑前,举起号嘴对准风的方向。

林默望着他微颤的手腕,突然感到掌心一热——怀表在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

有什么东西涌进他的脑海,不是画面,是种滚烫的情绪。

像被火烤化的冰,像压在胸口二十年的石头突然裂开条缝,像终于能出那句我对不起时,涌到眼眶的酸。

李建国的嘴唇贴上号嘴。

林默盯着自己发颤的掌心,听见怀表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的轻响。

风掀起李建国的衣角,军号在暮色里泛着暖黄的光。

林默望着那支即将吹响的号,忽然想起投影里那个蜷缩在战壕的少年。

七十年的风雪穿过号管,将两段人生轻轻串在一起。

当第一声号音终于响起时,怀表里的震动突然变了节奏。

那是种林默从未感受过的波动,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混着松枝燃烧的焦香——像极了某场他还未经历过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