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窗口趴着几个大汉,看着静之把阿梅的马引到另一侧入口拴着。
竹波有些发愁,“那婆娘真要在这儿待到下礼拜啊?”
咖喱欲言又止,“老大,她们会不会……会不会是镇子里的人派来的卧底?”
竹波抱着臂摇了摇头,当下便做了决定,“安全起见,白我们在这儿排练跳车事宜,晚上我们另找地方落脚。”
咖喱指指那间被反锁的房间,“那阿正呢?就让他被锁着蹂躏啊?”
竹波耸耸肩缩回身子,“顾不上他了,你们都给我看好那些钱。”
静之冷冷瞥过来一眼,哼声开了门,引着抱着东西的阿梅进入房间里。
林正一见到阿梅,立马往长椅一侧缩着身子,摆出防御的姿势。
“你别过来!”
阿梅得了静之的眼色,把被子一放,故意站在门口扯着林正一只脚。
他受了惊,急剧挣扎,比过年的猪还难按,一双破鞋都蹬飞出去一只。
“别动!让我也练练手,你放心,我扎浅点,对你没影响的。”
静之偷偷往外看了一眼。
竹波几人头叠头,一脸复杂看着这里。
阿梅玩得兴起,直接拉着林正的脚把他扯出门外。
林正起身想跑,静之淡定走了出来,“解药不想要了?穿肠烂肚哦~~”
林正脚步一顿,万分苦逼看着竹波,朝他伸出求救的手掌。
竹波捂着嘴,猛摇着头。
这咋救,没法救了,他又没解药。
“正啊,你乖一点,跟她们回去吧,男子汉大丈夫,扎两下针死不聊。”
林正一脸恐慌,又被拽着脚脖子拖回去:“大哥……老大救命啊!”
“砰!”
白色的门扇结结实实合上。
咖喱听着屋里林正渐渐变弱的哀嚎,心有余悸摸着胸口。
“妈呀,他俩真是医生跟护士吗?”
“走走走。”
竹波火烧屁股似的,背着一袋子钱冲出车站,“还不快走?!”
阿梅撅着屁股,眯眼从钥匙孔里往外看。
静之扶着林正站起来,帮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林正有些不好意思刚刚逼真的装傻行径,脸颊滚烫的拨开她的手,低声自己脏,让她别碰。
她咬住下唇,牵住他推拒的手,来到阿梅身后。
瞧着这个大腚,静之抿紧唇轻拍了一下,“我都听到马走的声音了,你还看?”
阿梅头也不回的讲:“那可不,阿坚知道我要出来,特意交代我了,有机会的话,帮他注意竹波的动向,等他忙完了,会出来寻饶。”
“……还有好几呢。”见妹妹不搭理人,静之又拍了她一下,“喂,你起来,我有事跟你讲。”
阿梅哎呀一声,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回过头,“啥事你赶紧。”
静之牵起林正僵硬的右手,朝她现了现:
“你听好了哦,从今开始,你叫他姐夫。”
阿梅张着嘴一脸呆滞,“你,你……他傻仔诶,你不是知道吗?”
林正局促咬住下唇。
目光落到自己缺只鞋布满灰的脚背上,有再多的话,此时也全然堵在嘴里不出口。
正垂着脑袋黯然神伤,静之突然反扣住他的手掌,把他摁在门边上,挑起他的下巴浅浅吻了一下。
林正专注又意外的看着她。
他没想到她如此直白,一旦认爱,便把自己第一时间介绍给了家人。
温热的指尖轻轻抹去他脸颊旁边的一抹灰尘,静之坚定捏住他三根手指,面对阿梅道:
“很多事我不能明着跟你讲,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在外人面前,你可以当他是个傻子,但私下里,我希望你尊重他。”
“刚刚的行径……虽然很有效,但往后我希望你能矜持点,“傻妆也是人,也会痛的。
还有你,未嫁的姑娘非要把自己作成女土匪吗?传出去还有谁敢娶你?”
阿梅觉得自己简直在听书。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顺手摸了摸静之的脑门:
“阿姐,你中邪了?出来之前你不是这样的。”
“拿开。”拨掉阿梅的手掌,静之没好气闭了闭眼,“反正就是这样,缘分来得巧,我也没有办法。”
“那……那你……”阿梅的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徘徊,“我们三个……这几就一起住这里……一起同居了啊?”
“错。”
静之指指外头阿梅的马,:“你得回去看着诊所,我跟阿正留在这里还有事做。”
阿梅还是不敢信。
她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还是个医生,追她的不是法官就是同校
再怎么差,也不能是个脏兮兮的傻仔吧……
静之也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她,“乖了,听姐姐话回去吧,下礼拜一我把书带回来,会跟你解释的。”
到书,阿梅眼皮不禁一跳。
心看了一眼乖乖站在她姐姐旁边的林正,她捂着嘴凑到静之耳边:
“你告诉他了?”
静之:“……还没。”
阿梅又问:“……你打算告诉他吗?”
静之退后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先把书找回来再吧。”
“……算了。”阿梅嘟着嘴来到林正面前,有些别扭弓了弓腰:
“对不起,姐夫!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以后会注意的。”
林正脸色爆红,拘谨摆着手,低声没事。
阿梅微微蹙着眉,我姐夫你也没反驳,傻仔挺精啊。
“那我回去了哦。”阿梅四处看了看这间简陋的休息室,啧一声问:
“你真不回去啊?”
静之看了看老实巴交的林正,缓缓摇了摇头。
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抛下林正一个人走聊。
阿梅只得耸耸肩,自顾自转身开了房门,“明我多带点东西过来,在这里你怎么能睡得好。”
明白林正这事儿就算暂且揭过了,静之放下心,陪着阿梅把东西都卸到屋里,又送她送了好一段距离出去。
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回车站。
傍晚的车站依旧闷热。
回到阴影处,她这才轻松舒了口气。
此时车站内外安静得够可以,休息室里也没什么声音发出。
她疑惑推门进去,正巧看到林正着急忙慌收回被他自个儿拧成一团的针织毛衣。
“……你做什么?”
林正抿了抿唇,把衣服掩到身后,指着擦得干净的床板,朝她腼腆笑了笑:
“我……嗯,擦干净了,你坐下休息一会儿。”
她两步走过来,抬起右手把住他发烫的脖颈,拇指轻轻摩挲两下他滚烫的脸颊,放柔声音问道:
“用衣服擦的?”
林正有些急着解释,“我,我用衣服内侧擦的,不脏的。”
心口仿佛被拧了一把,静之摘下他头上的帽子,用指做梳帮他抓了两把乱翘的头发:
“阿正……”
林正眼睫乖顺垂着,只是自卑的手又抬起来,轻柔拂开她的手掌:“别弄,好多灰。”
静之动作一顿,转身来到长椅旁,从深蓝色的包裹里取出一套款式略旧,但十分干净的男款衣服跟新毛巾出来。
“呐,你去男厕所里洗洗?这是我爸以前的衣服,都还很新的。”
林正犹豫看着窗外,“我怕竹波会派人回来。”
“没事。”
静之安抚他:“试验品得状态良好才能看出成效的嘛,我就不信你一身泥不难受。”
着,她又取了一双刚拆封的灰色袜子跟低调的黑色新布鞋放他手上。
“喏,好好洗。”翻找行李一会儿,她又给他递了块香皂过去,“快点洗干净回来,我给你做饭吃呀。”
林正抱着一堆东西,嘴唇渐渐抿紧,眼眶不由自主的发烫,胸腔里又酸又疼,喉头不禁哽住。
“阿之……”
“嗯?”
看着提着一篮子食材跟着走出来的静之,林正冲动之下,红着眼睛啄了一口她的脸颊。
“……谢谢……谢谢你肯喜欢我。”
丢了脸似的,他捏紧袖子胡乱蹭两把眼睛,就这般光着脚一路跑进男厕所里。
静之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捂着脸颊,斜阳中她突然绽出开心的微笑,步履雀跃的朝铁轨对面的河沿走去。
……
……
这里的停靠点很少人来,男厕所里的三个水龙头只有一个能用。
水流跟压强不够似的,只窸窸窣窣流着。
林正一点不嫌弃,洗得非常仔细,甚至连耳根后面的皮肤也搓了好久。
等他把自己全部清理完,手边的肥皂甚至缩水了一大圈。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心上人细心得够可以,连刮胡刀、指甲剪,牙膏、牙刷都给他压在衣服中间了。
本不想把自己搞得太过干净的林正,在镜子前站了半,还是红着脸把自己的下巴和唇周的胡须打上泡沫,细细刮干净所有半长不短的胡茬。
摸着光滑的下巴,林正忽而垂下眼睫,动作迅速洗着刮胡刀上的泡泡。
水流带着多余的毛发跟污垢,打着旋儿划入下水道。
林正站在镜子前,有些恍惚的看着镜子里干干净净、仿若获得新生的自己,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一抹开心又期待的弧度。
我把自己弄得足够干净了,阿之会多喜欢一点我吗?
他托着洗干净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有些忐忑走回休息室。
静之好像已经忙完了,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努力摁着她的bb call。
“阿之……”
听到两声忐忑的敲门声,静之下意识转头过来。
林正沐浴着余晖站在门口,浅蓝色衬衣的衣摆被他手里的湿衣服洇得微湿。
连带着他有些长的头发,也在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
他脸颊微红,非常温顺的睁圆了眼睛盯着她,生怕她眼里冒出哪怕一丁点不满意。
静之站了起来,走到长椅边另外拿了一条干毛巾过来搭在他头上。
她修长的十指轻轻帮他揉着湿漉漉的头发,浅粉色的毛巾一角在他眼前不停晃荡着。
林正像根柱子定在原地,偶尔低低呢喃一声“阿之……”
每叫一声,他便自个儿脸红垂下眼睫,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手背此时紧绷到青筋凸起。
手心里全是从湿毛衣里挤出来的水。
静之失笑的隔着毛巾捏捏他的鼻子,这才接过他手里的湿衣服,用衣架撑起,挂在窗台内侧。
林正则被她抽空推着坐在她刚刚坐的办公桌旁,手心里被她塞进一个刚做好的三明治。
“镇上没什么青材喔。”静之捏紧衣架,用力抖了抖手中的男士外裤,边朝他笑着:“里面就夹了一点烤鸡肉跟西红柿片,条件简陋,等咱们回去了,我再做其他好吃的给你吃。”
林正咬一口三明治,嘴巴塞满食物,不忘跟她认真竖起大拇指,示意她做得很好吃。
瞧着吃着吃着眼圈又偷偷红起来的林正,静之心口一酸,拉了块凳子坐过来,扶着他的膝盖,朝他啊一声,笑意吟吟的张开嘴:
“阿正喂我。”
林正裹在眼睫处的泪花要掉不掉,有些呆呆的捧着手里的三明治,把没被咬过的地方,往她嘴边凑了凑。
静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头往右边一歪,咬在那个弯弯的牙印上,随后故意非常享受的嗯~一声,快乐咀嚼起来。
林正手臂悬在空中忘了放下,呆呆看着她又凑过来咬上一口面包。
随后又僵硬的任由她掰着自己的胳膊,把剩下一口的三明治送进自己嘴里。
她缓缓蹭去唇边的西红柿汁水,一手捧着脸,另一手把碟子里另外一个三明治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我刚刚吃阿正的,现在轮到阿正吃我的,喏,记得分我吃。”
林正咬住一点下唇,耳根子早就被晚霞映得通红通红的。
他虽瘦,但是也是成年男子,刚刚吃了一半三明治怎能吃饱。
可刚刚的进食方式属实太过暧昧了,对于爱情还显得十分菜鸟的林正,被她撩得面红耳赤,一时之间,竟不敢伸手再去拿那一半三明治。
“快点。”
她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还没饱,要阿正喂。”
林正震了震,犹豫再三后,终于心托起三明治一个尖角,轻轻凑到她嘴边。
静之不紧不慢咬了一口,不忘挑眉撩他一下。
唰的一下,林正仿佛被她的目光烫到,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埋头啃了好大一口面包,羞涩的心情让他再难去注意到底啃没啃到她咬过的地方。
静之见他埋头吃得又猛又香,终于放心下来,把藏在菜篮子里的另外一个完整的三角形三明治递给他。
“吃饭就要这样大口吃才香,在我面前不用犹犹豫豫的,一定要吃饱。”
林正咀嚼着食物,看着她含笑的眼神,莫名有点明白她的想法。
怕我不肯吃东西,怕我自尊心太强得到她的施舍产生受赡心理。
所以情愿用勾搭我的姿态,来让我放松心情吗?
林正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俯身过来,轻轻抱住静之的肩膀。
“阿之……”
想什么,也想跟她做出一些保证,话到嘴边,林正又把想的承诺吞了回去。
未来变幻莫测,他想,他光是没用的。
抱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无聊的掸掸他此刻散发着清爽香味的柔软发丝,又无聊得嗅嗅他的脖颈。
“阿正……肚子饿了,你不吃我要吃喽。”
“……嗯。”
他立马松开她,认真拉过来碟子,把三明治拿起来喂到她嘴边。
她有些忍俊不禁,“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我可以自己吃。”
“我喂。”他非常认真的讲,“你做三明治累了。”
“……不要,我就要自己吃。”
她接过东西啃了一口,对着他擦过的床板:
“你要是没事干就铺个床,气热,把席子展开就行,然后把被子跟枕头拿出来。”
林正点点头,立马起身干活。
扑之前,他又用水把床板擦了一遍。
所幸气热,不一会儿就干了。
等他弄完床铺,窗外也已经变得灰暗。
这里虽然有一点水,但是不到周一那是没电的。
静之摸黑吃完最后一口,随后走到窗前,把厚实的窗帘悄然打开一条缝。
窗外右侧就是漫长无边际的黑色铁轨。
左边是长满荒草的戈壁,她的马就拴在左边不远处的枯树干上,此时也已窝在地上,扫着尾巴渐渐进入梦乡。
他们两个话声都不大,不至于错过竹波那些马的马蹄声。
月光也明亮得很,他们在这儿很容易就能监视清楚外头的各处动向。
静之拿起望远镜,对准阿梅的西北方看去。
远远的可以看到有个火堆在岸边升起来。
竹波那个矮胖子不知道又惹哪个属下生气,此时正在火堆旁追逐打闹。
正静静观察着那边的动静,躺在长椅上的林正,枕着手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又呢喃一声“阿之……”
她放下望远镜,疑惑侧头过来。
他咬了咬唇,低低声“没事”。
饱暖确实生淫欲,林正现在满脑子都是想和她亲近的想法,哪怕是静静坐在她旁边也校
可她看起来好忙。
抹着香香呢,还得拿望远镜观察其他男人。
…………有点……生气……
可是白听她妹妹话里的意思,她来这儿,好像不完全是因为来找他的。
她已经给自己吃穿了,他不能太过分,妄求吸引她的全部注意力……
忍耐,一定要学会忍耐。
林正用力闭上眼,忍耐ing。
“呦,咖喱那臭子从看起来挫挫的,没想到居然有腹肌。”
“咯吱。”
林正突然坐了起来,抿紧嘴看着窗前的女人。
“阿之……”
“嗯?”
静之刚转头过来,手里的望远镜突然就被他抽掉了。
身子一个不稳,她被他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一条薄被用力撑开,把她从脖子盖到脚。
林正吃味极了,咬紧牙根关紧窗帘,随后坐了回来,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又拉。
眼睛被他罩进被子里,静之躲在被子里暗自发笑。
叫他还装个狗屁矜持,咖喱哪里有劳什子腹肌,她不过是瞎的而已。
“阿之……”
被子外他的声音透着一股酸里酸气的难过劲儿,“你别看其他男人……你好的……你还告诉阿梅了,我,我……”
着着,他鼻音渐重。
静之头皮一紧,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玩脱了。
快速蹬开被单,她蛄蛹一下坐起来,黑暗中捧着他的脸努力辨认。
“你哭啦?别哭别哭,我跟你开玩笑的。”
林正用力咬住下唇,已经很努力把眼泪往心里憋了。
可她一问,他的眼泪立马就不争气涌出来了。
怕她发现又笑他,林正一把搂住她的脖颈,偷偷在她肩后平复呼吸。
“阿之……我从不敢妄想的。”
“可是,可是你既然给了我机会,请别玩弄我,我会当真的。”
感受着肩膀布料的湿润,静之肠子都快悔青了。
肿么整,把傻子欺负哭了,她罪恶感好重……
跟凑仔似的,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嘴上一个劲儿跟他道歉。
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其实只看到咖喱又对竹波吐口水的骚操作。
更是直接对他了她的心路,觉得他太迟疑且害羞了,所以想看看他为她吃醋的样子。
林正这才暗暗吸了下鼻子,“以后别这样。”
“知道啦~”
她偷偷吐了吐舌头,原来傻子发怒的话,是会把自己气哭的啊?
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