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挑挑眉，语气平淡却肯定地回答：“有呢。”
服务员脸上那点刚燃起的热情瞬间熄灭了，她撇撇嘴，一边在本子上记下菜品，一边声嘟囔：“可惜了……都是好伙，我还想着我娘家侄女年纪正相当，模样也周正，还能会道的……”
她摇摇头，像是损失了什么大好事一样，把新开好的票连同之前那张一起塞给沈慕言：“得，算我没问。打包的得等会儿，鱼现做更慢点，你先坐着等叫号吧。”
沈慕言接过票，没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在略显嘈杂的饭店里找了个靠墙的空位坐下。
她把那几张薄薄的票据放在擦得不算干净的木头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点零。
听着服务员那头的嘟囔，她心里有些好笑，又泛起一丝极淡的微妙情绪。霍景行那家伙，倒是挺招入记。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沈慕言抬眼望向窗外，看着街上骑着二八大杠匆匆而过的人们，思绪又飘远了。西北……他任务会不会有危险？
“肉丝面！号头三幺二的肉丝面好了！”窗口传来的吆喝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慕言起身，去端回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清汤，白面，几缕肉丝，简简单单，却也能抚慰饥肠辘辘的肠胃。
吃完面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窗口叫打包的号码。她走过去，接过红烧肉和红烧鱼，浓郁香气透过油纸缝隙钻出来，勾人食欲。
沈慕言提着还温热的油纸包，骑着自行车回到了槐花大队。她没有回自己的屋，而是径直去了霍家。
推开霍家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她走到正屋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楚琳温和的声音。
“伯母，是我，慕言。”
门很快被打开，楚琳围着围裙，手上还沾着些面粉，似乎正在忙活。霍启民也坐在桌边，手里拿着报纸。
“慕言回来了？快进来。”楚琳侧身让她进屋。
沈慕言走进屋，将手里提着的油纸包放在桌上，直接开口道：“伯父，伯母，大哥哥接到紧急任务，已经归队离开了。他来不及回来当面跟你们道别，托我转告一声。”
“什么？”霍启民放下报纸，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么突然？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楚琳也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担忧：“这孩子……怎么这么急？也没带点东西走？是去哪儿了吗？”
“任务紧急，具体去向我不清楚。”沈慕言摇摇头，语气平稳，但她眼底的一丝凝重却没能完全掩饰：“他只是紧急任务，车来接了就直接走了，时间太紧就没回来，我在宿舍给他拿了些备用药和生活用品。”
霍启民和楚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自家儿子是军人，他们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离别早已不陌生，但每一次，都难免牵肠挂肚。
屋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沈慕言沉默了一下，目光转向楚琳，声音放缓了些：“伯母，您等会儿方便吗？我想请您和佳瑶去我那边一趟，有些……关于我个饶事，想跟你们。”
楚琳回过神来，看着沈慕言格外认真的神色，心里虽然疑惑是什么事需要特意把她和女儿叫过去，而且听起来似乎有些郑重，但她还是什么都没多问，只是温和地点点头：“好，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她扬了扬手，示意自己在和面，还得等一会儿才能过去。
“不着急。”沈慕言微微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
她朝霍启民也点零头，便转身离开了霍家，回到隔壁又去跟霍佳瑶了一声，才回了自己房间。
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过来，她回到房间之后，第一时间就换了裙子。
她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裙摆，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起来也就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而已，但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前了。
正当她对着镜子微微出神时，院门外传来了楚琳温和的呼唤声：“慕言？在屋里吗？”
“沈哥，我们来了。”
沈慕言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身走向门口。在伸手开门的前一秒，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木门被从里面拉开。
门外的楚琳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霍佳瑶则好奇地探着头。然而，当她们看清门内站着的人时，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楚琳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睛微微睁大，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目光从沈慕言的脸，缓缓移到她身上的裙子，又移回她的脸，嘴唇微张，似乎想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霍佳瑶更是直接“啊！”地低呼出声，猛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目光定格在沈慕言身上，脸上写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沈、沈哥……你……你……”霍佳瑶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
午后的阳光洒在沈慕言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光。
她穿着那条裙子站在门口，清冷的面容在这一刻似乎也柔和了许多。她看着眼前彻底呆住的母女二人，知道视觉的冲击远比言语更有力。
她轻轻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些，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清晰：“伯母，阿瑶……先进来吧。”
楚琳和霍佳瑶这才像是被解除了定身咒，有些魂不守舍地迈步进了屋。霍佳瑶的目光还死死地黏在沈慕言身上，仿佛要在她身上看出两个洞来。
沈慕言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可能投来的视线。
她转过身，面对着一坐一站、依旧处于巨大震惊中的母女俩，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
“伯母，阿瑶，”沈慕言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对不起，一直瞒着你们。我……其实是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