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安估摸着时间,探头探脑的趴在门缝边往里瞧,一下对上了老爹站在菜墩前,看过来的眼神。
“挺老冷的,还在外面杵着干什么?”
“嘿嘿——爹,我穿的厚实,一点都不冷。”
看着冤种好大儿,李宝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的捕。
毛头立刻心领神会,呲溜一下钻进东屋,迎面就瞧见捂着肚子,快笑出鼻涕泡的破大哥,他哇呀呀的扑了上去。
听着屋里的打闹声,李宝根叹了口气,他也是第一次当爹,有时词穷不会分析,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
可他又不想像其他父母那样,表达能力有限,憋半只一句“我是为了你好”。
然后完呢?
孩子没懂为什么被拒绝,心里觉得不服不想听,大人被激怒却着急无法正确表达想法,就开始威胁。
这就是不少孩子长大后讨厌父母的原因,端谁的饭碗就得听谁的话,但内心是不服的,恨也恨不动,爱也爱不起,能自力更生了,就会脱离原生家庭,离得远远的。
安安从一团时的把屎把尿,到高高壮壮偶尔能带来感动的俊子儿,李宝根可谓费尽了心力。
他不想因为气头上的一句话,让儿子赌气跑出去,尤其是他还没有建立完整世界观的时候,必须先清楚。
孩子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虽然每次臭子淘气闯祸,他心里很烦躁,但离开身边一会儿,又着急挂心,这就是为人父母吧!
父爱巍峨如昆仑,现在才发现,自己有些撑不起那座大山。
中午,面对嗷嗷待哺的几张嘴,冯春红糊弄着做了一盆蛋炒饭,将将把几个无底洞填满。
李宝根甩开膀子,对着肉块一阵快刀剁下去,又顺手将鲤鱼收拾出来控水。
老娘那边油锅冒了气泡,她把做好的油条坯子滑入锅郑
“呲啦——”油花沸腾,随后她一个个溜边放进油锅里,等油条定型慢慢浮起来,挺像一艘艘金色船。
热油烹炸的香气,馋得两个子口水直流,像门前两个把门的石狮子,眼巴巴的守在锅台旁。
冯春红刚拿筷子将油条捞进盆里,俩人随后抓起来龇牙咧嘴“嘶哈嘶哈”就往嘴里塞。
美其名曰,尝尝熟没熟!
李宝根拿了根油条,三两口吃完,还得是刚出锅的比较酥脆,放凉了软叭叭的没嚼头。
堂屋里,响着“噼里啪啦”的油炸声,冯春红把裹好面糊的大枣,依次滑入锅郑
李占庆坐着边添火,边吃了个大枣,瞅着两子吃得满嘴油,眼睛里都是笑意。
冯春红不停的炸,两子不停的吃,眼瞅着忙叨半,只堪堪半盆炸货,她不由下起了逐客令,“瞧你俩那馋样儿,尝差不多得了,油条都干一盆子了。“
跃华黑脸不显尴尬,摸了摸有些饱的肚子站起来,装模作样的点评道:“哎,姥炸得火候不错,肉丸好了叫我们哈!”
冯春红没好调的张开胳膊,轰家巧儿般往外撵着俩人,“赶紧走,出去玩去!”
跃华大鹏展翅当先窜出了屋子,李谨安透过奶奶的胳膊,跟老爹报备,“爹,我想去滑冰呲溜。”
院门前的大河套,从东头到西头得有三里地,一到冬,满冰面都是滑冰玩的丫头子。
臭子能忍住几都没去,实属不易,李宝根应允下来,告诫着:
“回屋把帽子手套戴好,就算摔了也不疼,跟你大哥就在家门口这段玩,村头大坑水深,底下冻不实,心掉冰窟窿里。”
“哎,爹知道了。”
毛头答应一声,戴着帽子冲出门,“欧欧——滑冰去喽,走啊大哥!”
李宝根站在前门口,亲眼看着两个人,咋咋呼呼从门前路下去,才放心回屋。
看了眼操心的儿子,李占庆无奈的叹口气,“唉,跃华20多岁伙子,他这岁数你都当爹了,有他带着没事!”
翻滚的油锅里,“噼里啪啦”的炸着豆沙馅春卷,李宝根把炸好的地瓜、佛手拿走,又换了一个新盆:
“他在部队倒挺稳重的,回了家就跟孩子王一样幼稚,我就在河套摔了一下,当时脑袋都蒙了,大白都能看到星星,那个疼啊,半才缓过来。”
李占庆疑惑的打听着,“啥时候事啊,咋没听你提过?那倒下姿势不都是前趴,你咋是后仰。”
“17吧!就第一年上班回来过年的时候,爹,你的是一直滑,突然被冰面上树枝啥的绊住不滑了,才会往前扑,我那是正常滑没站住。”
冯春红听得直皱眉,手拿着笊篱直了直腰,“哎呦,不就是被人劫道那年儿吗?你那脑袋瓜子跟了你,也是多灾多难。”
李宝根呵呵笑了下,“再倒霉,现在不也好起来了吗?”
肉丸子出锅,他站在前门口,气预田扯着嗓子大喊:“跃华安安,回来吃饭了。”
一声就好使,俩人在冰面上跳了段踢踏舞,争先恐后的往回跑。
跃华一马当先的冲进屋,边洗手边笑着:“今可玩高兴了,在部队时我们头一,把洗衣洗脚水泼到门前,好不容易冻出来的冰面。
可恨的是,第二被人给撒了一层煤灰渣子,我们泼、他们撒,几年下来也没玩上冰。”
“那是你们没干过呗!”
跃华现在想起来还愤愤不平,“哪啊!排长是南方的,晚上走道没注意,摔得跟三孙子似的,跟头把式的没爬起来,恼羞成怒之下,我们被拎出来狠呲了一顿,不然,我们肯定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听着外孙啼笑皆非的话,冯春红将一条鱼放入锅里,嘱咐了一句,“行了,别白唬了,你们俩先喝点开水背背风。”
“哦,知道了!”
俩子干了半碗热水,乐颠颠的抱着盆子,回屋觅食去了。
忙忙碌碌折腾了大半,搁西屋烧了一锅热水,都好好洗了下头和脸上的油烟。
吹灭了油灯,一家子钻进被窝,挤在热乎乎的火炕上,齐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