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兄弟！你不是吧！
你有事是真上啊！
劳资好心好意给你个机会，最多就是坑坑自己。
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难办啊！
林宇坐在台下，下巴张着，几乎要掉到地上。
他死死盯着大屏幕上那行黑体大字，脑子里文一声，一片空白。
《论“土地财政”双刃剑效应及风险管控模型的初步构想》
双刃剑？
风险管控？
初步构想？
淦！
你他娘的都会抢答了？！
林宇起初还在自我安慰。
多想了，是自己多想了。
稳住，稳住啊林宇！
你给那个家伙的信息是不完整的，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松地举一反三！
然而，他忘了。
这里，是d校。
能从这里走出去的，不是一方大员，就是部委巨头。
英雄才俊，如过江之鲫！
最重要的是，这次开班，还有那位老人家的关注，能被选进来的，又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
他自己刚才听得清楚。
那些人讲的东西，表达的观点，又有几个是简单的陈词滥调？
其中不少观点，甚至和今后十几年、二十几年的政策方向都十分吻合。
他妈的，全是妖孽！
自己这点领先时代的见闻，在这群人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优势！
......
“......综上所述，‘土地财政’是一把锋利的剑。它可以在短期内为城市化进程提供强大的资金动力，但如果缺乏有效的监管和长远的规划，其带来的高房价、产业空心化、地方债务风险等一系列问题，也足以反噬我们来之不易的发展成果。”
讲台上，徐来站得笔直，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几前的迷茫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
“因此，我个人认为，对于‘土地财政’，我们既不能因噎废食，谈之色变，也不能放任自流，任其野蛮生长。”
“我们需要一套科学、严谨、且具有前瞻性的风险管控模型！”
“比如，建立土地出让金的专项使用制度，确保资金真正用于民生基建，而非形象工程。”
“比如，推行阶梯式房产税，抑制投机，实现财富的二次分配。”
“再比如，将地方主官的政绩考核，从单一的Gdp增长，转向包含民生、环境、债务健康度在内的综合评价体系......”
徐来讲到最后，神情变得有些激动。
他自己也没想到，当初只是想从林宇那儿讨点主意，最后竟然搞出这么一篇东西。
这几，他拿着林宇给的，夜不能寐。
他通过自己的渠道，联系了部委单位，请教了学校的教授，咨询了同届的校友。
当他把林宇那些看似疯狂的想法，掰开了揉碎了，再结合d校这半个月所学的理论，他惊讶地发现，这他娘的根本不是什么疯话！
这是一条没人敢走，却可能通往未来的路！
话音落下。
徐来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我的汇报，完了。谢谢大家。”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前排那些神情各异的部委领导，最终，定格在林宇的身上。
他朝林宇那边看了一眼，嘴角轻微挑了挑。
淦！
你闭嘴！别他妈看我行不行！
我踏马的就想当个透明人，当个屁把我放了行不行！
林宇浑身僵硬，坐立不安。
他能清晰地察觉到，随着徐来那最后一眼，整个会场几十道视线，“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周围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这个徐来可以啊！想法很大胆，但逻辑很缜密！”
“土地财政......这个词我第一次听，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关键是他的风险管控，提得很有水平，不是空话套话。”
“哎，你们，他刚才看林宇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英雄惜英雄呗！我听他们俩关系不错，这思路，没准就是林宇点拨的！”
“嘶——！不愧是林宇啊！自己不出手，随便点拨一下同学，就是一篇惊世之作！”
“格局！这就是格局！”
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林宇的脸都绿了。
点拨？
老子那是想让他去死啊！
这剧本不对啊！
他不应该是被当成疯子，然后被老师当众批评，最后灰溜溜地滚下台吗？
怎么现在，掌声雷动，领导点头，同学敬佩？
他妈的，我教他屠龙术，他拿去考公了？！
林宇的心在滴血。
他准备好的一套同归于尽的打法，还没出手，就被人拆了个干净，招招都成了废招！
这还怎么玩？
“安静！安静！”
讲台上，徐为民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表情严肃。
他扫了一眼台下脸色铁青的林宇，又看了一眼走下台的徐来，心里满意地点零头。
不错。
一个敢扔火种，一个敢接，还知道怎么防火。
都是好苗子！
都是好孩子！
除了...
会场在徐为民的控制下，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名册，看了一眼。
“下一位......”
林宇低下头，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着。
别是我，别是我，千万别是我......
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暴论，全都被徐来刚才那番话给堵了回去。
“土地财政”这个大杀器，已经被徐来“合理化”、“无害化”处理了。
自己要是再上去讲，讲得浅了，是拾人牙慧。讲得深了......那他妈就真成了“国之重器”了！
掀桌子不玩了行不行！
然而，徐为民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清晰地在会场每一个角落响起。
“下一位，林宇。”
轰！
林宇脑子文一下，彻底空了。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黑白。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徐来那充满鼓励和期待的表情。
看到的是周围同学那一张张写满了“快开始你的表演”的狂热脸庞。
看到的，是前排那十几位部委大佬，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体，拿起了笔，一副准备聆听圣训的虔诚模样。
就连讲台上那个不苟言笑的徐为民，都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所有饶注视，织成一张大网，将他死死地罩在原地，动弹不得。
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
舞台，已经搭好。
观众，已经就位。
只是，那个原本准备上演自毁大戏的主角，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宇同志？”
徐为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催促。
林宇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
他站起身，腿脚发软，每一步都沉重。
从座位到讲台，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他却走得异常艰难。
终于，他站到了那个发光的讲台后。
他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些灼热、期盼、审视的表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毁灭吧。
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