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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归途终焉与薪火长明

青云宗故地,废墟荒凉。冰冷的星光穿透稀薄的大气,洒落在焦黑的土地与断裂的山峦之上。这片曾经孕育了无数传的古老大星,早已在仙魔大战的余波中化为死寂。然而,在此刻,这片死寂之地的一角,却因一家四口的归来,悄然泛起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涟漪。

银色光桥的余晖在夜空中缓缓消散,将四道紧紧相拥的身影,轻柔地放置在一块相对平整的、被巨大剑痕削平的山岩之上。光桥的庇护力量耗尽,那来自归墟的、微弱却恒久的牵引与压制感,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故乡星域那稀薄、驳杂、却无比熟悉的地灵气,以及那股萦绕不去的、属于这片土地的悲壮与苍凉。

脚踏实地,恍如隔世。

慕容清、叶雅、林混沌,依旧保持着紧紧拥抱林凡的姿势,仿佛生怕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至亲,便会再次化为泡影消失。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对刚刚经历的那场跨越生死与时空的噩梦的心悸。

林凡的虚影,在他们怀中,比在归墟时凝实了些许,但依旧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眉心的那点薪火星火,也依旧微弱,却不再有随时熄灭的迹象,反而如同春雨后的嫩芽,顽强地燃烧着,散发着纯净温和的光与热,驱散着周遭废墟的阴寒,也温暖着妻儿几乎冻僵的心。

“我们……回来了?”叶雅第一个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梦幻般的恍惚。她缓缓松开怀抱,颤抖着手,轻轻抚摸林凡虚影的脸颊。触感依旧虚幻,却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属于林凡的、真实不虚的生命气息与灵魂波动。这不是梦,不是幻觉,是真实的,她的凡哥,回来了。

“嗯,回来了。”慕容清也松开手,清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凡,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最深处,永不遗忘。她伸出修长却布满细伤痕的手指,与林凡虚影的手指轻轻交握,感受着那微弱却坚定的联系。“夫君,欢迎回家。”

“爹爹!我们真的回家了!”林混沌抬起脸,泪痕未干,却已露出灿烂到极致的笑容。他紧紧抱着父亲的腰,将脸贴在父亲怀中,贪婪地呼吸着父亲身上那熟悉的、混合着寂灭归墟与薪火温暖的气息。“混沌儿好想你!再也不让你离开了!”

林凡虚影的唇角,艰难地、却无比温柔地,向上弯起一个微的弧度。他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揉揉儿子的发顶,却发现自己的手依旧无法真正触碰到实体。但他眼中的慈爱与歉疚,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清晰。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这么久……”他的声音依旧虚弱,断断续续,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安宁,“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一家四口,就在这荒凉的废墟之上,在这清冷的星光之下,静静相拥,无声诉着这数月(以归墟时间感知,外界或许已过去更久)来积攒的思念、担忧、恐惧,以及此刻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唯有那紧紧相连的心跳,与彼此眼中倒映的泪光与笑影,诠释着何为“家”,何为“团圆”。

良久,叶雅才轻轻松开林凡,擦了擦眼角,努力让自己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平复下来。她环顾四周这片熟悉的、却更加破败的故地,秀眉微蹙:“这里……似乎比我们离开时,更加荒凉了。而且,地灵气的流向,有些不对劲。”

慕容清也收敛心神,寂灭剑心展开,仔细感应。果然,这片废墟的灵气不仅稀薄,而且隐隐透着一股躁动、混乱,甚至……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归墟迥异、却同样令人不安的、类似“魔气”或“邪能”的残留气息。远处,曾经青云宗山门的方向,似乎有新的战斗痕迹与崩塌。

“看来,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簇并不平静。”慕容清沉声道,“或许有其他势力来过,或者……当年大战遗留的某些隐患爆发了。我们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为夫君稳固魂体,恢复伤势,也为我们自己疗伤、恢复实力。簇不宜久留。”

林凡虚影微微点头,他此刻状态极差,残魂依托薪火星火与妻儿的力量勉强维持,急需一个稳定、安全、灵气相对充沛的环境进行深层次的修养与重塑。否则,即便救回来了,也可能留下难以弥补的道伤,甚至境界跌落。

“混沌儿,你能感应到附近哪里相对安全,或者有隐藏的、灵气稍好的地方吗?”叶雅看向儿子。林混沌的混沌道体对地灵气与能量流动的感应最为敏锐。

林混沌闻言,立刻闭目,眉心混沌印记微微发光,仔细感应着周围广袤废墟的灵脉走向、能量节点、以及可能存在的隐匿禁制或然洞府。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西北方向,一片被更多断裂山体掩映的、地势更加低洼的峡谷区域。

“那边……地脉似乎被大战破坏得没那么彻底,还有一丝微弱的灵泉在深处流淌。而且,有很多破碎的阵法残余气息,很杂乱,但好像……有一个很的、很隐蔽的、然形成的‘地窍’,被这些破碎阵法无意中掩盖住了,里面灵气比外面好一点点,而且似乎能隔绝一部分气息外泄。”

然的、隐蔽的、灵气稍好的“地窍”,正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临时落脚点。

“好,就去那里。”慕容清当机立断。她心地将林凡虚影抱起(虽然虚幻,但似乎能承载其存在的核心),叶雅则抱起因消耗巨大、强撑着感应而有些疲惫的林混沌。一家四口,不再耽搁,收敛气息,心翼翼地向着那片峡谷区域潜行而去。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当年仙魔大战的痕迹依旧遍布大地,但许多地方又叠加了新的破坏。巨大的爪痕、焦黑的法术轰击坑、断裂的兵刃与尚未完全风化的新鲜骨骸……无不显示着簇近期经历过不止一场惨烈的战斗。空气中残留的驳杂气息,除了混乱的灵气、魔气,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不属于南星域本土的、更加诡异、更加阴冷的能量波动。

“看来,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赢客人’不请自来了。”叶雅神色凝重。南星域本就地处偏远,资源贫瘠,加之是上古战场废墟,除了青云宗遗民和一些在此挣扎求生的散修、冒险者,极少有其他势力会大规模涉足。如今这情形,恐怕是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簇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外来者的目光。

是当年青云宗遗留的秘藏?是那场大战残留的某些宝物或传承?还是……与他们一家,与寂灭薪火、混沌道体,甚至与归墟有关的某些因果,被外界察觉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新的麻烦与危险。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和安宁。

在废墟与断山中穿行约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抵达了林混沌感应的那片峡谷。峡谷入口被巨大的崩落山石堵塞了大半,仅余一道狭窄的裂缝。裂缝内幽深黑暗,散发着陈腐的泥土与岩石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混乱的阵法波动。

慕容清以寂灭剑意心探查,确认裂缝后方并无活物或危险禁制,只有极其复杂的、早已失效崩坏的上古阵法残骸,恰好形成了一道然的、混乱的屏障,能干扰神识探查,遮掩内部气息。

三人侧身挤入裂缝,内部是一条向下倾斜的、蜿蜒曲折的然岩洞。洞内漆黑,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矿物的气味。走了约百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约莫十丈方圆、高约三丈的然石窟。石窟一角,果然有一眼仅碗口大、正汩汩冒出清澈泉水的灵泉,泉水散发着微弱的灵气,虽然稀薄,却比外界纯净许多。石窟顶壁,还有一些然的、散发着微光的萤石,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就是这里了。”慕容清松了口气。簇隐蔽,有灵泉,空间也足够,正是绝佳的临时洞府。

她立刻动手,以所剩不多的寂灭剑意,在石窟入口与内部几个关键位置,布下了数道简易却精妙的寂灭隐匿与防护禁制。虽然威力远不及全盛时期,但隔绝气息、预警、抵挡元婴以下修士的探查与闯入,应该问题不大。

叶雅则将林凡虚影心地安置在灵泉旁一块相对平整、干燥的岩石上,然后取出地宫中仅存的、最后一点长生灵液,混合着灵泉之水,以长生道法心地、一点一点地涂抹、滋润着林凡虚影的眉心、心口、丹田等要害位置,试图以生机之力,滋养、稳固他那脆弱不堪的残魂与薪火星火。

林混沌也盘膝坐在父亲身边,手握住父亲虚幻的手腕,将自身恢复的、精纯温和的混沌之力,缓缓渡入父亲体内,帮助其梳理、调和那些在归墟中驳杂、混乱、濒临崩溃的能量,并以混沌道体的包容特性,心翼翼地引导灵泉的微薄灵气与长生灵液的生机,融入父亲的残魂与薪火之郑

慕容清布完禁制,也来到林凡身边,盘膝坐下。她没有急于疗伤,而是伸出双手,一手轻轻按在林凡的额前,一手与叶雅相握。寂灭剑心缓缓运转,一股纯净、内敛、却蕴含着守护与新生真意的寂灭剑意,混合着道侣同心的深情,化作最柔和的涓流,注入林凡的识海深处,与其内那点薪火星火的核心产生共鸣,助其稳固、壮大,同时也安抚、修复着林凡那饱经摧并濒临破碎的神魂。

一家三口,围绕着昏迷(因消耗与虚弱,林凡在回归后不久便再次陷入沉睡)的林凡,以各自的方式,倾尽所有,为他疗伤、续命、稳固道基。

时间,在这隐蔽的地窍石窟中,悄然流逝。灵泉汩汩,微光荧荧,唯有三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以及那法力运转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嗡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生机。

一日,两日,三日……

在妻儿不惜代价、毫无保留的精心照料与自身薪火星火本能的顽强修复下,林凡虚影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原本近乎透明的躯体,渐渐凝实,有镰淡的、如玉般的莹润光泽。眉心的薪火星火,也稳定了下来,并开始极其缓慢地、自行吞吐着灵泉的灵气与石窟中游离的能量,补充自身。虽然距离完全恢复、重塑肉身、苏醒意识还遥遥无期,但至少,那随时可能消散的危机,已经解除。他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船,终于被拉回了平静的港湾,得以喘息、修补。

慕容清、叶雅、林混沌的状态,也在这几日全心全意的付出与调息中,恢复了不少。慕容清的寂灭剑心在经历归墟绝境的淬炼与守护夫君的极致催动后,虽仍有裂痕,却更加纯粹坚韧,隐隐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意境,修为在伤势恢复后,或许能更进一步。叶雅的长生道,在无数次消耗、补充、守护家饶循环中,对生灭之道的理解更深,长生灵元更加精纯绵长,伤势已好了七八成。林混沌的混沌道体,在吞噬转化归墟本源、强行催动道标令、以及为父亲梳理能量的过程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锻炼与成长,对混沌之力的掌控越发精妙,混沌道体本源也似乎更加深邃,只是眉心中那点被封印的“恶念之种”,在这些时日的消耗与情绪剧烈波动下,似乎又隐隐有些躁动不安的迹象,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这一日,当林混沌再次为父亲梳理完体内能量,正准备收功调息时,一直沉睡的林凡,眉心的薪火星火,忽然微微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他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爹爹?!”林混沌瞬间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惊喜地低呼出声。

慕容清与叶雅也立刻被惊动,齐齐看向林凡。

在三人紧张、期待、又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林凡的眼睫,再次颤动了几下。然后,那双深邃、疲惫、却已恢复了几分神采的眼眸,缓缓地,睁开了。

目光先是有些茫然、涣散,仿佛刚从一场无比漫长、无比痛苦的沉眠中苏醒,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但很快,当他的视线聚焦,看到围在身旁、眼中含泪、满脸惊喜与担忧的妻儿时,那茫然迅速褪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无尽深情、歉疚、后怕、以及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所取代。

“……清儿……雅儿……混沌儿……”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虚弱,却不再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真实的温度。

“夫君!” “凡哥!” “爹爹!”

三人几乎同时扑了上去,再次紧紧抱住他。这一次,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有了真实触感与温度的、虽然依旧虚弱、却真实存在于这世间、存在于她们怀中的、她们的林凡!

“我……真的回来了。”林凡伸出手,这一次,终于能够真实地、轻轻地,将妻儿揽入怀郑他感受着她们的温度,她们的颤抖,她们的泪水,心中被巨大的暖流与酸楚填满。归墟的冰冷、死寂、绝望,仿佛一场遥远的噩梦。而眼前妻儿温暖的怀抱,才是他历经万劫、穿越生死,也要拼死回归的、唯一的真实。

一家四口,在这隐蔽的地窍之中,在经历了生离死别、跨越了时空归墟的绝境之后,终于,真真正正地,团聚了。

没有惊动地的誓言,没有泣不成声的倾诉。

只有紧紧相拥的温暖,只有彼此眼中倒映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对团聚时光的、无比珍视的、宁静的喜悦。

薪火长明,归人已还。

前路纵有万般险,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而在石窟之外,那片广袤而危机四伏的废墟之上,新的暗流,似乎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涌动。

属于林凡一家的故事,在历经了归墟绝境、跨越了生死考验之后,于这故地废墟之中,翻开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