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顿时觉得心口一紧,簇虽然人多,但是保不准王蕴之会不会下令杀她。
若郭以安他们真不在营中,她双拳可难敌四手。
王蕴之半眯起眼睛,眼神锐利,上下打量林鸢,半晌,才开口道:“林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语气,似乎真的是两位老友重逢,谁也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杀气。
林鸢心中盘算,该如何是好,还是不。
“林姑娘不进来坐坐?”王蕴之笑道。
“哼!”林鸢冷哼一声,“我怕你下手杀我。”
“我确实会杀你,不过今日林姑娘似乎有急事,等我听完,我再决定杀不杀。”王蕴之语气平和,态度温柔。
林鸢将头撇到一边。
“看来林姑娘还是不急啊。要知道,现在整个军营只有我能下令去找将军他们。”王蕴之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请吧!”
林鸢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往帐子走去,怕什么,他难道真的敢当众杀人?
王蕴之的帐子紧挨着郭以安的,稍一些,布局倒是差不多。
“林姑娘请吧。”王蕴之自顾自坐下,开始泡茶。
林鸢有些犹豫。
“林姑娘不必有顾虑,若是林姑娘真有急事,我自然还是会以公事为重。”王蕴之给林鸢倒了一杯茶,自己则将手上的茶吹凉,一饮而尽。
林鸢一咬牙,开口道:“雄州发现契丹奸细,今日怕是要在水井中下毒,传播鼠疫。雄州通判大人是个昏官,两次禀报,都是直接把人打了出来,因为他的缘故,其他官员也不敢接手此事。陆川大人虽也在雄州,但是此事非司理参军的职责,另一个他身受重伤,无法主持工作。现如今,雄州民怨沸腾,怕是要发生民变。”
王蕴之“蹭”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面色凝重:“鼠疫?此事如此重大,雄州通判居然不管!简直可笑!”
林鸢点零头道:“我听闻雄州新知州大人即将上任,这位通判大人怕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将这烫手山芋抓紧交出去。所以,现在雄州需要军队组织百姓抗疫!”
听到此,王蕴之又像想到什么似得,缓缓坐了下去:“不行,此事非同可,雄州确实需要有人组织抗疫,可是,没有朝廷调令,贸然前去……更何况,此事做好了无功,做坏了可是重罪!你……不能告诉他,若是他知道了,他必定会带兵前去,即使会被弹劾。”
“你莫要糊弄我,郭以安是瀛洲都部署,也就是高阳关都部署,管辖范围覆盖十一个州,雄州就是其统辖范围之一,你怎么能出管不了这样的话!”林鸢气急反笑,“刚刚你还那位通判大人可笑,你自己又何尝不是瞻前顾后,趋利避害。王副将军,你算计得可真明白!”
“你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对我们的猜忌日盛。狡兔死,走狗烹,朝廷同契丹和谈一成,边境哪里需要这么多将士,到时候,等待我们的又会是什么?你不懂人心。”王蕴之声音有些低沉,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虽然听完王蕴之的话,林鸢心中不舒服,可是他得确实是没毛病。真让郭以安带兵去,就是陷他于不忠,不去就是百姓不义,这是两难抉择。
“你真的不救?”林鸢双眼猩红,胸脯起伏,虽然她来之前已经有所预料,但是,真的被拒绝,林鸢一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雄州有四千多户,两万余百姓,你忍心!雄州的百姓一都不能再等了,多一,疫病传播就更严重了!”
“你容我想想!”王蕴之眉头紧锁。
王蕴之则是一言不发,就这样一杯又一杯地喝着茶。
林鸢实在等不了了,急道:“我能等,雄州百姓等不了!”
许久,王蕴之将茶盏放下,长叹一口气,终于开口:“哎……我就知道,你来了之后,就没有好事!你不但克他,你还克我!等一下,我写一封文书,八百里加急上报枢密院和皇上,希望朝廷给个旨意。另外再送些治病草药去雄州,三日之内吧,筹集草药也需要些时间。将军那边我派人去送信,希望他收到信尽快回来吧。大营这,我得坐镇,走不了,万一契丹来犯,得有人主事。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军期中覆不及者,也只能以便宜从事了。”
林鸢给王蕴之行了一个礼,郑重道:“谢谢。我也明白你的难处。”
王蕴之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先别谢我,此事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你好自为之。不要还没等我杀你,你就死了。”
林鸢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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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日,雄州城便疮痍满目,不复之前的生机。城门虽开着,但门口设了关卡,守城的将士们也是面带愁容,一脸的疲惫之色,想来应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林鸢牵着马往城门口走,却被守城将士一把拦住:“站住,干什么的?现在城中戒严,闲杂热不得入内!”
林鸢这边还未开口,城门口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放我们出去!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就是,我们有过所,凭什么不让?”
林鸢循着声音往城门里望去,在城门口喧闹的是一对祖孙,那老人家约莫六七十岁,白发苍苍,那孙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我们不过是想来投奔亲戚的,现在亲戚也没找到,盘缠也用完了,你们又不让回乡,你要让我们怎么活啊!”那老人家一下子瘫坐到地上,抚掌大哭起来。
“爷爷……爷爷……”孙子抱着老人家的手臂,也哭起来。
有热闹可看,周围一下子多了不少围观的人。
“走走走!我管你们怎么活,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活呢!反正上头发话了,只许进不许出,该着倒霉,能怪得着谁呢!要哭丧到别处去。”守城的一个将士很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长枪,威胁道。
谁知那老人家一个想不开,站起身,往那长枪上撞,嘴里还喊着:“你们这是要逼死人啊!我也不活了!”
守城将士没料到这老人家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之间想将长枪撤回,却已然来不及。
长枪没入老人家的胸膛,血溅当场,顿时没了呼吸,脑袋一歪,整个身子软塌塌地挂在长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