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4月的乌兹别克斯坦,热风卷着塔什干郊外棉田的沙土,扑打在斯大林专列的车窗上。专列车轮碾过中亚草原的铁轨,发出单调的哐当声,仿佛在为这片被棉花绑定命阅土地敲打着沉重节拍。
车厢内,斯大林正俯身看着摊在橡木桌上的报表,眉头紧锁成一团解不开的疙瘩。他的手指划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字,乌兹别克苏维埃康米主义共和国上报的1941年度棉花产量,比战前计划高出了整整三成。可车窗外,那些刚冒出头的棉苗稀稀拉拉,不少地块甚至还裸露着褐色的土壤,与报表上的“喜报”形成了刺眼的反差。而身为穿越者的他,自然知道震惊世界的棉花案。
随行的莫洛托夫站在一旁,手里捏着一份来自北非的急电,却迟迟不敢开口。他知道,此刻斯大林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关乎苏维埃战争机器命脉的棉花牢牢吸住了。自苏德战争爆发以来,棉花不仅是苏联轻工业的原料,更是通过伊朗走廊换取盟国军火的重要物资。
乌兹别克斯坦作为苏联最大的棉花产区,其产量直接关系到前线士兵的装备、后方民众的布匹,以及与英美谈判桌上的筹码。
“莫洛托夫,”斯大林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烟熏后的粗粝感,“你看这份报表,撒马尔罕州的产量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可昨我们在那里看到的,是连灌溉渠都淤塞的棉田。这些数字,是用铅笔写的,还是用谎言写的?”
莫洛托夫干咳一声,上前一步,将北非的急电递了过去:“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有份来自开罗的急电。英国第八集团军在阿拉曼以西再次受挫,隆美尔的非洲军团已经渡过了苏伊士运河,推进到了尼罗河东岸。丘吉尔发来密电,希望我们能尽快在东线发起大规模进攻,牵制德军兵力。”
斯大林接过急电,目光扫过电文内容,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他将急电扔在桌上,与那些棉花报表堆在一起,仿佛两份文件讲述的是同一场战争。他走到车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戈壁滩,那里偶尔能看到背着锄头的集体农庄庄员,正顶着烈日在棉田里劳作。
沉默了足足五分钟,他才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告诉华西列夫斯基,推迟原定于4月末的进攻计划。让德国人和英国人在北非先打个够——他们打得越惨越好。我们的士兵需要装备,我们的工厂需要棉花,我们的计划需要真实的数字。在这些问题解决之前,任何大规模进攻都是冒险。”
“那6月初的共产国际会议……”莫洛托夫心翼翼地问道,他注意到斯大林语气中那丝不同寻常的狠厉,那是对Zb主义盟国既利用又提防的复杂情绪。
“照常召开。”斯大林斩钉截铁地,“我要在会议上讨论下一步的作战方案。让各国共产党的代表都知道,苏维埃联盟不仅在前线与FxS作战,更在后方与谎言和贪污作战。这两场战争,同样重要。而北非的烂摊子,该让英国人自己先去填。我们已经替他们填了够多的坑了。”
完,他重新坐回桌前,拿起那份撒马尔罕州的报表,用红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力道之重几乎要将纸页戳穿。“通知乌兹别克斯坦康米党中央,我要在塔什干召开紧急会议。所有州委书记、集体农庄主席、棉花加工厂厂长,都必须参加。我要听他们亲口,那些数字是怎么来的。”
专列抵达塔什干中央车站时,已是黄昏。夕阳将车站的尖顶染成了金色,站台上挤满了乌兹别克斯坦的党政官员。他们身着笔挺的西装或军装,脸上带着紧张而谄媚的笑容,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闪着光。
斯大林走下专列,没有与任何人握手,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人群,那道锐利的目光让不少官员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他钻进寥候在一旁的吉斯轿车,轿车穿过塔什干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建筑上挂着“为前线生产更多棉花”的标语,可街道上的行人却衣衫简单,不少孩子穿着陈旧的鞋在尘土中奔跑,他们的鞋上沾满泥污,与标语上的豪言壮语形成了无声的讽刺。
第二一早,会议在乌兹别克斯坦康米党中央大楼的会议室召开。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长条木桌旁,官员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敢有丝毫动作。
斯大林坐在主席台中央,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的官员。他没有让任何人先发言,而是直接拿起一份报表,念出了布哈拉州的棉花产量。“布哈拉州上报的产量是二十万担。可我的调查组告诉我,那里实际能收获的,不足十万担。你们告诉我,剩下的十万担,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