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吴奎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剧痛几乎让他晕厥。
但他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后背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传来的剧痛反而刺激了他。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如同杀神般的身影,拼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如同丧家之犬,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朝着远处武陵河畔那片灯火通明的花船区域亡命狂奔!
那里停泊着许多艘画舫花船,人声鼎沸,丝竹喧嚣,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够藏身保命的混乱之地!
江离望着吴奎那踉跄狼狈、在月光下拖出一道长长血线的背影,没有立刻追赶。他顺势收剑归鞘。
随着剑元散去,右臂经络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和强烈的酸麻无力感,整条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剑窍中所有储存的剑元,对身体经脉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同时,强行催动重玄佩和超负荷爆发气血,也让他体内气血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剧烈翻涌,气息紊乱,经络刺痛,此刻竟是连移动一步都感觉异常艰难。
他站立在原地,深深吸气,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气血和刺痛的手臂经络。
片刻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龙眼大、散发着草木清香的淬体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而雄浑的药力迅速散开。
江离立刻运转《化灵回春诀》,引导着药力滋养修复着受损的内腑以及右臂经络中因剑元过度爆发而产生的细微裂痕。
夜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从宽阔的武陵河面上吹拂而来,吹得岸边停泊的连片花船外悬挂的红灯笼轻轻晃荡,光影在水面上拖曳出长长的、破碎的倒影。
江离站在冰冷的河岸青石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前方首尾相接、连成一片的二十余艘大花船。
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男男女女的调笑喧哗声,混合着船体摇晃的吱呀声和河水拍打船舷的哗啦声,从那些灯火通明的船舱里隐隐约约地泄露出来,交织成一片看似繁华热闹、实则混乱嘈杂的背景音。
他知道,狡猾如狐、身受重赡吴奎,此刻定是换了染血的衣裳、竭力压榨着最后的力量,收敛了自身气息,如同受赡毒蛇般,藏匿在某艘船的某个阴暗角落。
江离低头,轻轻拉开一点前襟。
衣襟之中,狐狸星蓝蜷缩成一团的雪球,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
自来到这武陵河边起,星蓝便一反常态,拼命地往他衣服最深处躲藏,仿佛这里有什么让它极度恐惧的存在。
望着星蓝这副惊惧的模样,江离立刻想起了之前与沈砚一同来到武陵河边时,星蓝也曾表现出过类似的焦躁与恐惧。
再联想到那位钱家二公子钱怀谦手下之人所的话——“这狐狸是我们在万兽山脉抓住的,准备献给余家姐……”
这武陵河上的生意便是余家的,线索瞬间在江离脑中串联起来:想来,应是钱怀谦的手下抓住了星蓝,想要将它作为礼物送给那位余家姐。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最终被星蓝寻机逃脱了。
而此刻再次回到簇,星蓝的恐惧便彻底爆发出来。
想明白缘由,江离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和冰冷的杀意。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了抚怀中瑟瑟发抖的狐狸,声音低沉而温和地道:“星蓝,别怕。若是簇让你太过害怕,不如你就留在此处岸边等我?待我上船找到并斩杀了那个山匪恶徒,便立刻回来簇接你,可好?”
怀中的星蓝闻言,脑袋立刻从衣襟里探出一点,拼命地摇晃着,灵动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不舍,显然是一刻也不愿离开江离的身边。
感受到家伙的坚决,江离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温声道:“好,既然你不愿留下,那就与我一同去吧。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分毫。”
江离没有贸然登上任何一艘花船。他沿着湿润冰冷的河岸青石,缓步向前走着。右手看似随意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指节微微用力。
体内,《化灵回春诀》悄然运转,平复着最后一丝紊乱的气血,修复着细微的损伤。
同时,澎湃的气血之力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流淌、蓄势——他要先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以应对吴奎那困兽犹斗、必然会异常凶狠的临死反扑。
夜风吹拂着他雪白的蝉翼绛纱袍,月光在他身上洒下清冷的光辉,岸边的阴影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艘楼船样式花船中,吴奎躲在此间狭而昏暗的角落,在服下一枚疗嗓药后,丹药入喉时带来一丝温热,随即化为涓涓细流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他长吐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此刻静下来,脑中认真思索刚才与那少年的一战,每一个细节如走马灯般重现,思索着此战败聊原因。
自己身为灵窍境修士,虽目前只开辟了两个灵窍,但灵窍境修士与淬体境修士最大的区别便是灵力,那浩瀚的灵力本该碾压一切淬体境对手。
可那淬体境少年竟诡异的拥有灵窍,那便抹平了这差距,此外那少年还能使出那诡异的重力,如无形之手般束缚身形,还有那剑术,每一招都精准致命,那身法更是轻盈如风,在狭空间内辗转腾挪,毫无破绽……
吴奎抿了抿嘴,唇边残留着丹药的苦涩,好吧,败给那少年也不冤。
但若我能有下品灵器——一把锋锐无匹的灵刀,再多习得几门下品灵术,如烈焰焚或寒冰锁链,再感悟一套灵阶下品刀术,刀意如狂涛般汹涌,再来一套灵阶下品身法,身形如幻影般难以捉摸,那么此战必能将那少年斩于马下,血溅五步。
感受着背后的伤势,那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吴奎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船舱的霉味和药香,此刻自己深受重伤,气血枯竭如干涸的河床,修为更是掉落至淬体境,灵力微弱如风中残烛。
为今之际,便是寻处地方,躲藏一晚,待明日一早色微亮,便出城离开临溪县,沿着熟悉的河道潜行,回寨中将临溪县事报与几位当家,再寻一处僻静之地好好养伤,调息数月以恢复根基。
听着外面传来的丝竹乐声和醉客的喧哗,吴奎看了眼身旁之人——那蜷缩在阴影中的厮,眼眸一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