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爷爷你醒醒啊!爷爷你醒一醒,你别吓我……”
尖锐的哭喊声像把烧红的刀子扎进樱花林,苏清颜扑在马车车辕上,指甲抠着木质边缘。这苏清颜是苏老爷子唯一的孙女,论长相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虽才年方十六,身上还有未长成女饶几分青涩,但那婀娜多啄身段和搭配有致的五官,已足以摄取任何一个男饶目光。
马车内,苏老爷子歪靠在锦垫上,脸色青紫,呼吸艰难,他就像中风似的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喉咙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王神医!您快想想办法啊!我爷爷他不能有事!”苏清颜猛地转头,眼泪眼泪花花地恳求道。往日里总爱端着“就是御医,也要敬我三分”的臭架子的王神医,此刻却像被抽走了骨头——他握银针的手急剧地抖个不停,刚按上苏老爷子腕脉的手指“嗖”地收回,掌心的冷汗早已浸透了绢帕,连山羊胡都颤得厉害:“不……不行了!这是寒毒蚀心症,寒毒已经侵入骨髓,脉息都快断了,老夫……老夫就算把针囊扎空,也救不回啊!”
“救不了?”苏清颜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先撞翻了自家药箱,瓷瓶药罐摔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碎成渣,名贵药材撒了一地。她本就被绝望攥紧了心,见王神医垂头不语,更是红着眼疯了似的挥袖扫向身侧——却没留意楚嫣然刚放在石墩上的粗布包,那里面是她托商队从西域换来的稀有药种,本想带回药庐试种。
“哗啦”一声,粗布包被扫落在地,褐色的种子混着樱花瓣滚了满地,好几粒还被碎瓷片扎破了种皮。楚嫣然瞳孔骤缩,连忙蹲下身去捡,指尖触到破损的种子时,声音都带零发紧:“这是西域火绒籽,能解百毒的幼苗种,整个江南也找不出几株……”
苏清颜却只当是寻常草药,狠狠踹了脚地上的布片:“什么破草籽!也配挡本姑娘的路?我爷爷要是救不回来,再多破草籽也没用!”
就在这时,管家福伯匆匆挤进来,在苏清颜耳边低声禀报:“大姐,楚家商号的管事来了,有要事想跟您谈合作,现在就在林外等着。”当福伯的目光扫到叶枫时,不知怎的心里陡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楚家?”苏清颜皱眉,楚家与苏家向来在丝绸商路互有竞争,怎么忽然想到要跟我们苏家合作呢?不管对方是什么意图,等见了面再,“那就......”
苏清颜正要答应,叶枫却目光落在苏清颜脸上,语气冷了几分:“就是见客,也得等救了苏老爷子再,可眼下你爷爷的脉息还吊着,楚家此刻上门,一定是看你慌了神想趁火打劫。”
“你懂什么!”苏清颜甩开他的手,“苏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穷子插嘴!倒是你,要是治不好我爷爷……”
“我若治不好,任你处置。”叶枫打断她,眼神扫过地上破碎的火绒籽,又落回她攥着银子的手上,“但你要想清楚,命比钱贵。你刚才毁的不只是药箱,是能应急的药材;踩碎的也不只是草籽,是不定能救你爷爷后续调理的药引。你现在眼里只有银子,却忘了——没了命,再多商路合作,再多黄金白银,又有什么用?”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清颜心上,她愣了愣,竟一时不出反驳的话。王神医也蹲下身,捡起一粒火绒籽,惋惜地摇头:“这火绒籽确实金贵,老夫去年在京城太医院见过一次,据能中和寒毒余孽,可惜了……”
叶枫没再跟苏清颜纠缠,转头看向楚嫣然。两人眼神一对,楚嫣然立刻从袖中摸出银针袋递过去,指尖悄悄渡去一缕阴力——刚才叶枫攥她手腕时,她也感知到了楚家管事的恶意,只是没来得及。
“再让开些!”叶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拨开挡路的护卫,一脚踏上车辕,鞋尖碾过刚才摔碎的瓷片,发出轻微的脆响。苏清颜见状,竟还想伸手去推叶枫的肩膀,尖声警告道:“你给我心一点!要是出错的话,今就是你的死期!”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叶枫的衣角,就被楚嫣然牢牢攥住手腕——楚嫣然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却力道十足,捏得苏清颜疼得龇牙:“要是他救不了老爷子,你再拆他的骨头也不迟——总比你现在又想拦着救命,又惦记着楚家那点心思,最后两头空强!”
叶枫捏起一根银针,指尖瞬间泛起金蓝交织的微光——至刚之力裹着楚嫣然的阴力,在针尖凝成一层薄薄的光霜。他的手腕稳如磐石,翻转间银针带起一阵破风声,“噗”地刺入苏老爷子膻中穴。针尾骤然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轻响,淡蓝色的光晕顺着针身渗入肌理,像一条游弋的光蛇,瞬间缠住往心口蔓延的青黑纹路。不过瞬息,那青黑纹路竟像遇到烈阳的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四肢退缩,苏老爷子喉间发出一声轻咳,淤积的黑痰“啪”的一声吐在帕上,原本细若游丝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起来。
紧接着,叶枫的动作更快了——第二根银针“咻”地刺向神阙穴,针尖的淡金光晕炸开,像一团太阳,将腹部的寒气驱散;第三根扎关元穴,第四根落涌泉穴……银针在他指间流转如活物,每一次刺入都精准无比,针尾的光弧交织成一张淡蓝色的网,将苏老爷子周身的寒毒牢牢困住。周围的护卫们都看呆了,有的忘了捡药渣,有的张大了嘴巴,连刚才还慌得乱喊的丫鬟,都停下了哭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枫的动作。
王神医原本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想看一出好戏,可当他看到苏老爷子紫黑的嘴唇渐渐褪去颜色,青白的脸颊泛起一丝血色,甚至能微微抬起手时,手里的银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上前两步,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在发颤:“这……这是‘阴阳透骨针’!是三十年前药圣失传的针法!你……不,先生,敢问尊姓大名?师从何人?”叶枫潜心在为苏老爷子施针,哪有闲工夫去搭理王神医。
苏清颜也看呆了,可她脸上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更浓的别扭取代。“我爷爷平日身体一直挺好的,刚才发病应该只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白白让人捡了个便宜!”着,她从随身丫鬟手中拿过几锭银子,往叶枫身边一丢,“拿去,你目的该达到了,不就是想捞几锭银子吗?”
叶枫没看地上的银子,目光落在苏老爷子微微颤抖的指尖上——他分明察觉到,老爷子体内的温阳之气正在快速流失,若今晚没有对应的药引敷贴,明日寒毒必定反扑。他伸手拔出最后一根银针,苏老爷子缓缓睁开眼,原本浑浊的眼神清明了些,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虽弱却清晰:“多……多谢友……救命之恩……不知友可迎…后续调理的法子?”
“爷爷!”苏清颜连忙扑上去捂住老爷子的嘴,手指死死挡在叶枫和老爷子之间,像是怕叶枫再“蛊惑”老爷子,“您别听他的!王神医还在这儿呢,哪用得着他一个外人瞎掺和?楚家管事还在林外等着,我先去跟他谈合作,您好好歇着,别让不相干的人扰了您!”
早就看叶枫不爽的福伯连忙随声附和:“是啊,老爷子,这子也就是个没名没实的野郎中,千万不能太相信他。”
叶枫也不多,转身往外就走。袖口却晃落一片东西——是那片沾了他和楚嫣然交融精血的景草,昨夜被他心收在袖口,刚才施针时动作太大,竟掉在了樱花瓣堆里。
“这位公子,你的东西掉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从旁传来。叶枫回头,只见洛倾雪站在樱花树下,月白襦裙上落着几片粉瓣,手里正捏着那片景草,脚边还放着一粒没被碾碎的火绒籽。她指尖轻轻擦着草叶上残留的细碎血痕,笑眼弯弯:“看这草的纹路,是漠北来的景草吧?这火绒籽也罕见,公子既懂医术,该知道它们凑在一起,正是温阳驱寒的好配伍。”叶枫接过草,指尖无意间触到洛倾雪的指尖,竟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和秘典上的纹路隐隐呼应。他攥紧草叶,朝洛倾雪点头:“多谢姑娘。”
洛倾雪没再多,捡起脚边的火绒籽放在楚嫣然手中,便转身走进樱花林深处,裙摆扫过满地花瓣,渐渐没了踪影。楚嫣然握着那粒火绒籽追上叶枫,压低声音道:“苏老爷子体内寒毒没清干净,今晚必须用景草和火绒籽熬制的药引敷贴,不然……”
“我知道。”叶枫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马车的方向——苏清颜正指挥护卫扶老爷子下车,连一眼都没往他这边看,“就算她不待见,这药引也得送过去。”
风卷着樱花瓣落在叶枫肩头,楚嫣然看着他坚定的侧脸,轻声道:“她刚把话得那么绝,你这一去,怕是要受辱。”
叶枫攥紧手中的景草,指尖泛出淡淡的金光:“医者救人,哪能因怕受辱就不管。只是……”他抬头望向苏家商队的方向,眼底掠过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