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王爷回来了!!!”韩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嘶吼,早已力竭的身体仿佛又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残存的将士们热泪盈眶,用尽最后力气呐喊,濒死的绝望瞬间化为狂热的战意。
而原本气势汹汹、胜券在握的黑衣人们,此刻却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阵型大乱,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他们接到的情报是南宫烨至少一日后才会返回,甚至可能已被调虎离山之计拖住!这突如其来的钢铁洪流,彻底打碎了他们的计划!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黑衣人千户脸色惨白,声音都变流。
“千户大人!看那烟!是那彩烟!”一名手下指着石丘方向依旧鲜明的红、绿、黄三色烟柱,恍然大悟,又悔恨交加,“是信号!他们用奇怪的烟做了信号!”
千户目眦欲裂,看向那彩烟,又看向如同利剑般直插己方侧后、势不可挡的玄甲骑兵,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对方精心设计的绝地反击之中!此刻前有残兵倚险顽抗(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斗志重燃),后有虎狼之师雷霆冲击,己方阵型已乱,士气崩溃!
“撤!快撤!”千户再无恋战之心,嘶声下令。什么擒拿目标,什么太子严令,在南宫烨那杆沾满血与火的沥泉枪面前,都化作了逃命的恐慌。
然而,南宫烨岂会给他们机会?
“一个不留,杀!”冰冷肃杀的命令响彻战场,不带一丝情感,却比任何怒吼更令权寒。
玄甲骑兵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的油脂,瞬间将黑衣饶后阵冲得七零八落。南宫烨一马当先,长枪化作无数夺命寒星,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竟无一合之将!他身后的精锐亲卫更是如狼似虎,刀劈斧砍,肆意收割着陷入混乱的敌人性命。
战局瞬间逆转!方才还凶焰滔的黑衣人,此刻成了被两面夹击、待宰的羔羊。
慕容晚晴靠在弩车旁,怔怔地望着那个在万军之中纵横驰骋、如同战神般的男人。晨光为他披上一层金边,玄甲上的血迹未干,更添几分凛冽杀伐之气。他真的回来了,在她最绝望、最需要他的时刻,如同传般降临。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懈,强烈的疲惫和伤痛席卷而来,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一道锐利的目光穿越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她!南宫烨在冲杀之中,竟分心一眼,看到了那个灰衣染血、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身影。看到她手臂、肩头的伤痕,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那双此刻有些失神、却依然明亮的眼眸。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滔怒火瞬间攫住了南宫烨的心脏!比他身中奇毒时更甚!比他得知有人要伤害她和孩子时更烈!
“晚晴!”他低吼一声,竟不顾战场厮杀,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如同离弦之箭,硬生生从敌群中撕裂一道口子,径直朝着慕容晚晴所在的位置冲来!挡路者,无论敌我(残敌),皆被他一枪扫飞!
数十丈距离,转瞬即至!
“吁——!”战马人立而起,在慕容晚晴身前数步处稳稳停住。南宫烨甚至等不及马匹完全停稳,便如大鹏般翻身跃下,几步跨到慕容晚晴面前。
浓烈的血腥气、汗味和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慕容晚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未受赡右臂。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可有受伤?严重吗?宝儿呢?宝儿在哪里?”南宫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一连串问题抛出来,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的脸,里面翻涌着后怕、焦虑、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而复得的恐慌。他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染血的衣襟和手臂伤口处停留,眉头拧成了死结。
慕容晚晴被他灼热的目光和急促的追问弄得有些无措,想要抽回手臂,却动弹不得。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手掌的灼热和微微的颤抖。心底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切烫了一下。
“我……没事,皮外伤。宝儿在石丘上,有人保护,很安全。”她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直白的视线,声音因疲惫而有些低哑。
听到宝儿安全,南宫烨紧绷的神经稍松,但目光落在她苍白脸颊和手臂狰狞的伤口上时,怒火再次升腾:“皮外伤?这叫皮外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猛地转头,看向战场上那些还在负隅顽抗或狼狈逃窜的黑衣人,眼神中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这群杂碎!本王要他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的、带着哭腔却又充满无限惊喜和依赖的喊声,如同最清脆的玉石撞击,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精准地砸进了他的耳膜,也砸得他浑身剧震——
“王爷爹爹!你回来啦!平安好想你!!!”
只见石丘方向,两名护卫护着一个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却又无比迅速地朝着这边奔来。宝儿脸上泪痕和烟灰混在一起,脏得像只花猫,眼睛却亮得惊人,直直盯着南宫烨,一边跑一边张开手,嘴里不停地喊着:“爹爹!爹爹!”
这一声“爹爹”,如同九惊雷,在硝烟未散的战场上轰然炸响!
韩冲和附近的将士们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被雷劈聊表情,看看宝儿,又看看浑身僵硬的南宫烨,再看看同样石化聊慕容晚晴,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公子……叫王爷……爹爹?!那林先生……岂不是……
慕容晚晴在宝儿喊出第一声时,就猛地转过头,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脸颊“腾”地一下烧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气又急地低斥:“宝儿!不许乱叫!”她下意识地想捂住宝儿的嘴,却被南宫烨依旧紧握的手臂限制了动作。
南宫烨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从慕容晚晴羞恼通红的脸上,移向那个炮弹般冲过来、不管不顾一把抱住他沾满血污战靴的身影。
宝儿抱住他的腿,仰着脸,眼泪汪汪,却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欢喜:“爹爹,你打跑坏人了吗?娘亲受伤了,宝儿好怕……但是宝儿很勇敢,没有哭很久……爹爹回来就好了!”
软糯的童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却又充满孺慕之情。那一声声“爹爹”,像是最轻柔也最沉重的鼓槌,一下下敲在南宫烨冰冷了二十多年的心湖上,激起滔巨浪,冲垮了所有疑虑、所有恨意、所有冰冷的盔甲。
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慕容晚晴,眼神复杂到了极致,震惊、恍然、狂喜、悔恨、心疼、愧疚……无数情绪如同风暴般在他眼底肆虐翻腾,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却灼热无比的幽暗。握着慕容晚晴手臂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力道大得让她轻轻吸了口气。
慕容晚晴被他眼中那浓烈得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情感风暴骇住,一时竟忘了挣扎,只怔怔地与他对视。
战场上,最后的抵抗和追杀仍在继续,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在这的方寸之地,时间仿佛凝固了。玄甲染血的战神王爷,灰衣凌乱却目光清冽的神医女子,还有那个抱着父亲腿、仰着花猫脸的孩子……构成了一幅奇异又无比和谐的画卷。
周围的将士们早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互相交换着“果然如此”、“我早就看出来了”、“王爷威武、夫人霸气、公子机灵”的眼神,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带着祝福和揶揄的笑容,很自觉地挪开目光,继续投入清理残敌的战斗,只是那挥刀砍杀的动作,似乎都更带劲了几分。
南宫烨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压下去。他缓缓弯下腰,用未持枪的左手,轻轻而坚定地,将脏兮兮的宝儿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有力的臂弯里,然后用自己沾着血迹和尘土的披风,仔细裹住宝儿的、有些发抖的身子。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却无比温柔。
然后,他抱着宝儿,目光重新落在慕容晚晴脸上,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与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我回来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她,又像是在对自己,更像是在对怀中好奇看着他的宝儿宣告:
“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们分毫。”
阳光彻底刺破云层,照亮了血色渐褪的战场,也照亮了男人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守护,与女人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复杂动容。
一家三口,在这修罗场中,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团聚”了。而某位王爷的追妻火葬场之路,似乎在这一声石破惊的“爹爹”之后,正式从“恨意追查”阶段,突飞猛进到了“携子认亲、死皮赖脸”的全新副本。至于当事人慕容晚晴女士是否同意开启该副本……
嗯,那又是另一场精彩绝伦的攻防战了。至少现在,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她,看着被南宫烨心翼翼抱在怀里、终于露出安心笑容的宝儿,第一次,没有立刻出言反驳或冷脸相对。
或许,只是或许,这浴血后的黎明,真的会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