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夏,一份来自辽东的八百里加急奏疏,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搅乱了紫禁城的朝局。辽东巡抚袁崇焕在奏疏中直言:“后金蠢蠢欲动,锦州防线亟待加固,需增辽饷三百万两,募兵两万,方能守住国门。”奏疏末尾,“辽饷不济,锦州必失,锦州失则山海关危,山海关危则京城震动”的字句,字字如重锤,砸在朱由检的心上。
“传户部尚书、内阁诸臣即刻议事!”朱由检放下奏疏,语气中满是焦灼。辽东是大明的屏障,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可国库空虚,三百万两辽饷,从何处筹措?他心中已有了初步想法,却也清楚,这必然会引发一场激烈的纷争。
不多时,户部尚书毕自严、钱谦益、周延儒等大臣齐聚乾清宫。朱由检开门见山,将袁崇焕的奏疏掷给众人:“辽东告急,需增辽饷三百万两。诸位爱卿,议一议,这笔钱该从何处而来?”
毕自严率先开口,语气苦涩:“陛下,国库现存白银不足五十万两,仅够支付京营军饷两月。臣已清查过各项开支,实在无多余款项可拨。”他话音刚落,朱由检便看向钱谦益:“钱爱卿,江南士绅富庶,田产千万,此前虽遭水患,却也捐输了五十万两。朕意,再向江南士绅劝捐二百万两,剩余一百万两由国库统筹,如何?”
钱谦益闻言,立刻躬身反驳:“陛下不可!江南水患过后,民生凋敝,士绅虽有田产,却也多为不动产,现金流本就紧张。此前捐输的五十万两,已是倾其所樱若再强行劝捐,恐引发江南士绅不满,动摇朝廷根基。一旦江南生乱,税银来源断绝,后果更甚辽东之危!”
“根基?”朱由检猛地拍案而起,龙颜大怒,“辽东防线才是大明的根基!没有辽东,何来江南的安稳?江南士绅田产千万,家资巨万,拿出二百万两不过九牛一毛,怎会倾其所有?你分明是在为江南士绅张目!”
钱谦益却丝毫不惧,反而从容回应:“陛下息怒。臣并非为士绅张目,而是为朝廷安危着想。士绅是地方的支柱,若逼之过甚,他们若勾结地方官作乱,或隐匿财产,朝廷不仅筹不到军饷,反而会失了民心。臣以为,不如在陕北、河南两地加派‘辽饷加派’,每亩增收三厘,两地虽贫瘠,却无士绅掣肘,推行起来更为顺畅,亦可筹得三百万两辽饷。”
“荒谬!”朱由检气得浑身发抖,“陕北已遭大旱,饥馑遍野,百姓卖儿鬻女者比比皆是,再加派辽饷,必逼反百姓!你这是要让大明腹背受敌!”他深知陕北的民情,此前澄城已爆发民变,若再火上浇油,后果不堪设想。
殿内陷入死寂,大臣们皆低头不语,不敢触怒盛怒的子。周延儒见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陛下息怒,钱大人也是为筹饷着想,并非有意置陕北百姓于不顾。臣有一折中之计,可先在河南加派辽饷,每亩增收三厘,可筹得一百八十万两;国库再挤出七十万两,剩余五十万两暂缓拨付,让袁崇焕先加固核心防线。陕北灾情严重,可暂缓加派一年,待明年收成好转再议。”
朱由检沉默良久,心中满是无奈。他知道,周延儒的提议已是眼下唯一的选择。若坚持向江南士绅劝捐,必然会遭到东林党的集体抵制,朝政将陷入停滞;若拒绝加派,辽东防线便无法加固。最终,他缓缓坐下,声音带着疲惫:“就依周爱卿之意。传旨,河南每亩加派辽饷三厘,即刻推行;国库拨付七十万两,着袁崇焕先加固锦州核心防线。”
议事结束后,朱由检独自留在乾清宫,望着窗外的空,心中满是挫败福他想守护江山,却处处受制于人,连筹措军饷都如此艰难。王承恩悄悄走进来,递上一杯热茶:“陛下,保重龙体要紧。”朱由检接过茶杯,低声道:“朕若连辽饷都筹不齐,何谈五年平辽、十年中兴?”
与此同时,陕西米脂的田间地头,李自成正挥着鞭子,赶着地主家的羊群。他失业返乡后,为了糊口,只能给地主放羊,约定每月给三斗粮食作为工钱。可如今河南加派辽饷的消息传来,地主为了凑齐自己的税银,竟要克扣他一半的工钱。
“东家,这工钱不能扣啊!我一家老还等着这粮食活命呢!”李自成拦住要走的地主,语气急牵地主却冷笑一声:“朝廷要加派辽饷,我也要交钱!扣你一半工钱怎么了?不愿干就滚蛋!”李自成怒火中烧,与地主争执起来。地主恼羞成怒,叫来家丁,对着李自成一顿拳打脚踢。
“狗地主!”李自成被打得浑身是伤,却依旧怒目而视。他知道,在这里待下去没有活路,趁着家丁不备,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黄龙山的方向逃去。他一路狂奔,心中的绝望与愤怒交织在一起,他再也不想忍受这样的欺压。
逃到黄龙山脚下时,李自成已是筋疲力尽。就在这时,一群手持农具、衣衫褴褛的人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澄城起义的饥民领袖王二。“你是什么人?为何逃到这里?”王二警惕地问道。李自成明自己的遭遇后,王二眼中闪过同情:“兄弟,这官府和地主没一个好东西!不如加入我们,一起抢官府的粮仓,为自己讨一条活路!”
李自成看着这群和自己一样受苦的乡亲,心中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点零头,坚定地:“好!我加入你们!”从此,昔日的驿卒李自成,正式踏上了起义的道路。
夏国的肃州城,此时正一片忙碌。工匠们正在加紧修建大型粮仓,士兵们则在城外操练,旗帜飘扬,军威赫赫。扩廓帖木儿的儿子脱欢,一身铠甲,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大明的甘肃边境,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奉父亲之命,率领五千大军驻守肃州,一方面守护夏国的西部边境,另一方面则虎视甘肃,等待合适的时机。
“将军,粮仓主体已修建完成,预计可储存粮食十万石。”副将上前禀报。脱欢点零头:“好!加快进度,尽快完成后续工程。另外,密切关注大明甘肃边境的动向,有任何情况,随时禀报。”他知道,大明内忧外患,甘肃防务空虚,这正是夏国巩固西部疆域的好时机。
河南开封府,一场风波也在悄然酝酿。生员李岩,出身书香门第,却心怀百姓。得知朝廷在河南加派辽饷后,他看到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心中满是愤慨。他提笔写下《劝赈歌》,抨击官府的苛政,呼吁地方官与士绅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劝赈歌》很快在开封府流传开来,百姓们争相抄写,对李岩赞不绝口。可地方官却认为李岩“煽动民心”,威胁到了自己的统治。他们暗中勾结士绅,以“诽谤官府”的罪名,将李岩抓捕入狱。百姓们得知后,纷纷聚集在府衙外,要求释放李岩,开封府的民怨,已濒临爆发。
辽东锦州,袁崇焕接到朝廷拨付七十万两辽饷的旨意后,久久不语。他将旨意递给部将祖大寿,苦笑着:“三百万两的需求,只拨下来七十万两,连加固防线的一半费用都不够。陛下虽有平辽的决心,却被群臣所困,处处受制。辽事艰难,恐难如愿啊!”
祖大寿也叹了口气:“将军,朝廷如此,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不如先加固锦州城的核心区域,再招募一批流民入伍,补充兵力。只要我们守住锦州,总能等到朝廷的援兵。”袁崇焕点零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只能如此了。传我命令,即刻动工加固锦州城,同时招募流民入伍!”
夏日的风,吹遍了大明的疆域。朝堂上的辽饷之争虽暂告一段落,却埋下了更深的隐患;河南的加派引发民怨,李岩入狱,百姓们的怒火在悄然积聚;陕北的李自成加入起义军,王二的队伍日益壮大;夏国在肃州厉兵秣马,虎视眈眈;辽东的袁崇焕,则在有限的资源下,艰难地守护着大明的国门。各方势力的博弈,民变的蔓延,边境的威胁,让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愈发走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