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春潮里的新苗
惊蛰的雷刚滚过红旗岛的海面，林晚秋推开窗时，湿凉的风裹着草木的腥甜涌进来——院角那丛被雪压了整冬的迎春，竟悄悄鼓出了米粒大的花苞，嫩黄得像被阳光吻过。
“妈！快看！”念潮举着个透明玻璃瓶冲进院，里面泡着颗圆滚滚的种子，外壳裂晾缝，正往外顶嫩白的芽，“星禾叔叔寄的‘速生竹’发芽了！他这竹子长起来比风还快，三个月就能遮凉！”
玻璃瓶上贴着张便签，是星禾清瘦的字迹：“竹种泡在温水里三，今日移栽正好。土里掺了些‘促生菌’，记得别浇太多水——知道你总爱把花浇死，特意调了自动浇水器，接在院角的水龙头上就校”
林晚秋笑着接过瓶子，指尖触到瓶壁的温度——星禾总记得她这点迷糊。院门外传来“咔嗒”声，是凌澈寄的自动浇水器到了，银灰色的金属管盘成圈，带着太阳能板，阳光下闪着冷光，却让人想起他在视频里调试机器时，耳尖悄悄泛起的红。
“妈，沈阿姨的包裹！”念雪拽着个粉色的布包跑过来，布包上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是沈清晏的手笔。打开一看，是两件褂子，念潮的那件绣着片竹叶，念雪的则是朵桃花，针脚里还塞着晒干的薰衣草，香得人鼻子发痒。
“清晏这布是用新收的棉线织的，软得很，”林晚秋摸着布面，想起沈清晏在电话里的话，“孩子长太快，褂子的袖口裤脚都留了活褶，能放三寸，开春穿完秋还能穿。”
念潮已经套上了褂子，对着镜子转了圈，竹叶在背上晃悠悠的：“爸呢？不是今带我们去赶海吗？石头叔叔退潮后能捡海虹！”
顾长风从库房里钻出来，手里拎着个铁桶，桶沿挂着凌澈新做的“防扎手套”——指尖是软橡胶的，掌心却嵌着层薄钢片。“这就去，”他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潮汐表，“赵野刚发消息，他女儿在滩涂捡了只章鱼，正等着跟念雪比谁的‘战利品’大呢。”
跨时空红包群里早就热闹开了——
【赵野】：“丫头把章鱼塞进玻璃瓶里了，要养着当宠物！我看她是想等章鱼长大会喷墨，好往念潮脸上喷！”附带的视频里，个扎羊角辫的姑娘正举着玻璃瓶傻笑，瓶里的章鱼果然喷出团墨，在她脸上画了个胡子。
【沈清晏】：“别让孩子们抓章鱼，那东西滑溜溜的容易脱手。我寄了些‘防滑网兜’，网眼大刚好能卡住海虹，又不会伤着螃蟹。”照片里的网兜绣着彩色的线，像挂在海边的彩虹。
【周伯】：“老朽给孩子们烤了海苔饼，揣在保温盒里，赶海饿伶垫肚子。记得让念潮给老朽拍张他穿新褂子的照片，看看清晏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凌澈】：“潮汐表同步到你们的手机上了，低于海平面五十厘米时再下滩涂，安全第一。我在防扎手套的指尖加了‘温度感应’，摸到尖锐物会震动，别嫌吵。”
【星禾】：“速生竹栽好了吗？记得拍张照片发群里，我打赌三就能抽出新叶。对了，赵野滩涂有片‘荧光藻’，退潮后会发光，让孩子们心别踩，那东西娇贵得很。”
【石头】：“刚挖了些蛤蜊，吐干净沙子了，装在保温箱里让无人机送过去。等会儿赶海回来，辣炒蛤蜊配海苔饼，绝了！”
滩涂的泥还是凉的，踩上去“咕叽”作响。念雪穿着沈清晏做的靴子，靴底绣着防滑的胶粒，她举着网兜追螃蟹，辫子上的红绳晃来晃去；念潮则蹲在一旁挖海虹，防扎手套“嗡嗡”震了两下，他赶紧挪开手——底下藏着块碎贝壳，闪着尖尖的光。
“哥！快看！”念雪突然喊起来，她的网兜里躺着团蓝幽幽的东西，正是星禾的荧光藻，在阳光下不显眼，可一放进阴影里，就发出温柔的蓝光，像捧着片星星。
赵野的女儿也跑过来，举着她的章鱼瓶：“我这个会喷墨！”两个家伙凑在一起比谁的“宝贝”更厉害，章鱼突然“噗”地喷出墨，溅了念雪一脸，引得她咯咯直笑。
顾长风和林晚秋坐在礁石上，看孩子们疯跑。远处的海平面泛着金红，是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林晚秋掏出手机，拍下念潮栽竹苗的样子——他正蹲在院角，心翼翼地把竹苗放进土里，暖风吹得他背上的竹叶绣纹轻轻晃动。
红包群里的消息还在跳——
【周伯】：“海苔饼好吃不？老朽又烤了些芝麻味的，让无人机接着送。”
【沈清晏】：“念雪的靴子脏了吧？回来我给她洗，记得别用洗衣粉，用清水泡就行，胶粒怕腐蚀。”
【凌澈】：“防扎手套的震动频率可以调，嫌吵让念潮按侧面的按钮，有三档可选。”
【星禾】：“竹苗照片收到了，根须埋得有点浅，明我远程指导念潮再培点土。”
【石头】：“蛤蜊收到了？我又摸了些海螺，晚上煮海螺汤喝，鲜掉眉毛！”
暮色漫上来时，滩涂开始涨潮，海水“哗哗”地漫过脚面，带着些微的暖。念潮的网兜里装满了海虹，念雪的网兜躺着荧光藻，两个孩子的裤脚都沾满了泥，却笑得比夕阳还亮。
回家的路上，念潮突然：“爸，星禾叔叔竹苗会长大，那是不是以后我们就能在竹荫下吃海苔饼了？”
顾长风笑着点头：“会的。”
林晚秋看着远处的灯火，心里也悄悄应着——会的，那些藏在跨时空牵挂里的期待，就像滩涂下的种子，像院角的竹苗，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带着春潮的暖意，悄悄拔尖、生长，长成一片郁郁葱葱的风景。
红包群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全体成员】发来的合照：周伯在竹筐旁晒海苔，沈清晏在灯下绣网兜，赵野举着章鱼瓶追女儿，星禾对着竹苗记录数据，凌澈在调试手套，石头蹲在滩涂挖蛤蜊，而他们一家四口，正牵着满身泥点的孩子，站在渐渐亮起的荧光藻旁，身后是慢慢涨上来的潮水，温柔地漫过每一寸土地，也漫过每一份等待。
春，真的来了。
念潮正蹲在院角给速生竹培土，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是星禾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他接起时，星禾正对着显微镜观察什么，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念潮，竹苗的根须有点外翻，你把旁边的土往中间拢一拢，轻轻压实，别用力太大伤着须根。”
念潮依言照做，指尖沾了些湿润的泥土，暖乎乎的。“这样吗？”他举着手机转了个角度，让星禾看清竹苗周围的土坡。
“对，就是这样。”星禾的声音带着笑意，“这竹子长得快，过两就能冒出新叶，到时候记得每给它拍张照，我们做个生长记录。”
念雪凑过来，举着她的荧光藻瓶子给镜头看：“星禾叔叔，你看这个会发光！”瓶子里的荧光藻在阳光下并不起眼，她特意跑到树荫下，蓝幽幽的光立刻亮起来，像装了一捧星星。
“这可是好东西，”星禾的声音透着惊喜，“别用手摸，它的细胞壁很薄，碰坏了就不发光了。找个玻璃瓶装着，放在窗台，晚上能当夜灯呢。”
念雪赶紧把瓶子抱得紧紧的，像捧着稀世珍宝。
这时，顾长风拎着个竹篮从外面回来，里面装着刚从镇上买的糯米粉和红豆沙。“清晏寄了些新收的桂花，咱们晚上做桂花糕。”他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包裹，“她这桂花是凌晨摘的，带着露水，香得很。”
林晚秋接过包裹，拆开一看，里面是个陶罐，罐口用棉纸封着，打开的瞬间，清甜的桂花香立刻漫了满院。“真的好香啊，”她深吸一口气，“快找个干净的筛子来，咱们把桂花晾上，等会儿拌在糯米粉里。”
念潮放下手机，跑去厨房找筛子，念雪则抱着她的荧光藻瓶子，蹲在竹苗旁声嘀咕：“竹子快点长，长大了好给我的藻藻遮太阳呀。”
顾长风在灶台边揉着面团，林晚秋把桂花筛进糯米粉里，金色的花瓣混着白色的粉末，香气越发浓郁。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竹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爸，妈，星禾叔叔竹子三个月就能长到一人高呢！”念潮跑回来报喜，手里还拿着片刚从竹苗上发现的新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那等它长高了，咱们就在底下支张桌子，吃桂花糕，看念雪的荧光藻。”顾长风笑着，面团在他手里渐渐变得光滑。
林晚秋把揉好的桂花糕放进蒸笼，蒸汽“呼呼”地冒出来，混着桂花香飘出老远。“清晏还，等过些日子，她那边的桃花开了，就寄些花瓣来，咱们做桃花酥。”
念雪突然指着窗外喊：“快看！竹苗又长高了一点点！”
众人凑过去看，果然，那嫩芽比刚才又挺括了些，像个鼓足劲要往上冲的勇士。念潮赶紧拿起手机拍照：“我要发给星禾叔叔，告诉他咱们的竹苗在长呢！”
蒸笼里的桂花糕渐渐鼓起来，变成了可爱的圆胖子。林晚秋揭开笼盖，香气瞬间炸开，引得念雪直咽口水。顾长风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她却摇摇头，指着竹苗旁的荧光藻瓶子：“先给藻藻闻闻香不香。”
暮色温柔地笼罩下来，蒸笼里的热气，竹苗的清香，桂花糕的甜香，还有念雪声和荧光藻话的模样，混在一起，像一首暖暖的诗。念潮看着手机里星禾回复的“真棒”，突然觉得，春不只是草木发芽，更是这些藏在细节里的期待，一点点长大、变甜的样子。
远处的海面上，晚霞正慢慢褪去颜色，星星开始在上眨眼睛。念雪的荧光藻在玻璃瓶里轻轻闪着，竹苗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蒸笼里的桂花糕冒着最后一缕热气，一切都像被温柔地裹进了一层糖衣，甜得人心头发软。
红包群里，沈清晏发来一张桃花含苞待放的照片，配文：“再等十，就能寄花瓣啦。”星禾则晒出了他记录竹苗生长的表格，每一笔都写得工工整整。
念潮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散开，他看着身边笑盈盈的家人，心里悄悄想：原来春，就是这样一点点，把日子酿成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