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万丈金光穿透灵泉城的晨雾,将青石板路镀上暖芒,朱漆楼阁染上蜜糖般的色泽。城郭外,稻田翻涌着金色浪涛,灵泉河的水波倒映着朝阳,连拂面的风里,都裹挟着新米的清甜与草木的芬芳——这是灵泉城迎来新生的第一个黎明,亦是这段传奇终章的序章。
灵泉城中央广场早已人头攒动,百姓自发汇聚,从白发苍苍的老者到垂髫稚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穆。当秦取出留影石,将李管事八十载的罪歇—从暗算陈昊、焚毁阵图,到屠戮歌者、制造“意外”——一字一句、一帧一画公之于众时,广场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风卷旌旗的声响清晰可闻。
片刻后,一声压抑的呜咽率先打破沉寂,紧接着,悲愤的呼喊如潮水般席卷全场。“杀得好!”“可怜了王婆婆!”“八十年的冤屈,总算昭雪了!”老者捶胸顿足,孩童攥紧拳头,连平日里温和的农妇,眼中也闪烁着泪光与怒火。
这交织着痛惜与庆幸的情绪,在广场上空盘旋,最终化作对新生的期盼,沉甸甸地落在每个人心头。
【心碑永存】
盟约大典前的辰时,晨露未曦,苏瑾与林逸提着一只雕花木盒,踏过灵泉畔的芦苇荡。木盒内铺着素色锦缎,静静躺着两样物件:
一是林悦生前常用的云纹归元针,针身泛着温润银光,针尖还留着当年为百姓诊病时磨出的细痕;二是苏伯庸留下的黑曜石,边角虽有些磨损,在晨光下却依旧泛着温润深邃的乌光,仿佛还带着主人指尖的温度与洞悉真相的清明。
苏瑾蹲下身,将木盒轻放入新掘的土穴,指尖抚过盒面云纹,声音轻得似晨雾:“父亲,您当年在无怨寺藏经阁未能寻得的真相,女儿替您找到了;您用一生守护的《同心谣》传承,女儿会带着它,一直走下去。”风掠过芦苇,沙沙作响,恰似父亲温柔的回应。
林逸肩头的情绪镜像化作一片沉静的蔚蓝,没了往日的波动,只剩安稳的暖意。他从袖中取出一支新制的羊脂玉簪,轻轻放在木盒旁——
这是他照着姐姐手札里的图样,连夜请玉雕师傅琢成的。“姐姐,你当年在灵泉边没唱完的歌谣,如今全城的孩子都会唱了;你盼了一辈子的太平日子,我们替你看见了。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因唱《同心谣》丢了性命。”
两人俯身,亲手捧起湿润的泥土,一捧一捧垒在土穴上,堆成一座的坟茔。
墓碑未刻一字,只在右下角用刻刀细细凿了枚阴阳鱼印记,银灰色的石纹里,藏着他们共同守护的信念。
不知何时,陈远已站在身后,手中提着一袋“同心苗”的种子。
他蹲下身,将种子均匀撒在坟茔四周,指尖凝起一缕生机之力轻轻催动。
不过瞬息,嫩绿的芽尖便破土而出,叶片舒展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到寸许高,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逝者致意。
【灵泉盟约】
正午时分,日头高悬,灵泉之畔的盟约大典正式启幕。
陈宏、李嵩、石岩三位家主身着正装,肃立于灵泉边的祭台上。台下,百姓屏息静立;石家“守阁人”持剑而立,气场沉稳;药师婆婆坐在前排,目光扫过全场,满是欣慰。
祭台中央,摆放着一方从灵泉深处取出的“同心石”砚,石纹中泛着淡淡的水光。
陈宏上前一步,接过石岩递来的狼毫笔,以灵泉之水研墨。
墨汁浓黑发亮,裹挟着泉水的清润,他饱蘸浓墨,在铺展的千年绢帛上挥毫,笔走龙蛇,写下《灵泉盟约》四字标题,随后一字一句,将约定书于绢上:
灵泉盟约
一、灵泉城不设城主,凡关涉全城之要务,必经陈、李、石三家共议,公示七日以征询民意,获八成以上百姓赞同方可施行,绝无一家独断之权。
二、废止旧制“三一会试”之排名争夺,改为“同心典”。每年秋末举办,各家子弟切磋武艺、交流技艺,以武会友,以艺通心,重在传承正道、共同进步,永绝争胜积怨之根。
三、公示传承,共研大道。陈李两家须将《阳泉引导阵图》《阴泉滋养秘卷》之残篇、历代心得公之于众,石家开放药典秘录与行医手札。三家共立“经纶阁”于无怨寺,广纳全城智者,共研星陨尊者所留正道,以期重现完整传承,惠及后世子孙。
四、立“巡风使”一职,察补阙漏。于三家之外,由百姓公推德才兼备、立场中立之士担任,其职在监听民情、监督盟约执校若遇不公之事,可直呈三家共议,具一票质疑之权,以防微杜渐,杜绝奸邪再起于细微之间。
陈宏放下笔时,绢帛上的字迹已干透,墨色凝实。李嵩上前,接过笔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语气铿锵:“李家愿守此约,世代不渝。即日起,便着手整理秘卷残篇,三日内送入‘经纶阁’,绝不私藏。”
石岩随后署名,笔尖落下时,带着石家世代守护的郑重:“石家甘为见证,永护此盟。家中药典秘录,任凭全城医者取阅;老身举荐药师婆婆为首任‘巡风使’,望众百姓认可。”
“我等认可!”台下百姓齐声呼喊,声音震得灵泉水波微漾。
陈宏最后沉声应诺:“陈家亦然!盟约既成,地共鉴,若有违背,甘受灵泉反噬!”
【金碑成】
三人手持绢帛,缓步走向灵泉。就在绢帛边缘触及泉水的刹那,异象陡生!灵泉水面骤然泛起七彩光华,赤、橙、黄、绿、青、蓝、紫层层叠叠,如彩虹坠入水面。紧接着,一道完整的阴阳太极图自泉底缓缓升腾,金色的阳鱼与银色的阴鱼相互缠绕,将绢帛轻轻包裹。
众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那绢帛竟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铮”的一声轻响,如利剑入石,将其上的《灵泉盟约》一字不落地烙印在岸边的青金石碑上。字迹入石三分,石纹中流淌着淡淡的灵光,纵使日后风吹雨打,也绝不会褪色。
“意认可!这是意认可啊!”不知是谁先喊出声,紧接着,欢呼声响彻云霄,百姓们拍手、跳跃,连三位家主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灵泉的水轻轻地荡漾着,似在为这场盟约喝彩。
【同心花发】
七日后的灵泉城,处处张灯结彩。红灯笼挂满大街巷,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着“同心”字样的红帖,连空气中都飘着喜糖的甜香——这一日,是陈昌与李月的婚礼。
婚礼在李家老宅的庭院举行,当司仪高声喊出“夫妻对拜”时,奇迹悄然发生。庭院外的几株老桃树,本已过了花期,枝桠光秃秃的,此刻竟突然绽放出满树桃花,粉白相间的花瓣簌簌落下,如飞雪般铺满庭院。
更奇的是,城外的桃林也同步开花,远远望去,一片云蒸霞蔚,映得半边都是粉色。
“同心花发,佑灵泉!”宾客们纷纷起身惊叹,将手中的花瓣撒向新人,掌声与祝福声此起彼伏。
盛大的喜宴上,药师婆婆牵着一位少女的手,来到苏瑾面前。少女身着淡青色衣裙,眉目清秀,正是药师婆婆的徒孙素问。“老身年事已高,往后‘巡风使’的职责,便由素问接替。”药师婆婆拍了拍素问的手,眼中满是期许。
素问上前一步,对着苏瑾、陈远、秦、林逸四人恭敬行礼,语气坚定:“素问必不负婆婆所托,不负灵泉城百姓,守好盟约,护好此城。”
正当宴席热闹非凡,众人举杯欢庆时,一道湛蓝的传讯灵符突然从窗外破空而来,悬停在四人面前。灵符光芒闪烁,叶清雪清冷而温和的声音,直接在四饶识海响起:“灵泉城试炼圆满,诸位已得‘心源’真意。三日后,学院星台相见——切记,此间终局,仅是彼端之始。”
灵符言罢,化作点点蓝光消散在空气郑四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了然——他们的旅程,从未结束。
【传奇永续】
离别之日,刚蒙蒙亮,苏瑾四人便来到灵泉畔的无字坟茔前,做最后的拜别。只见坟茔四周的“同心苗”已长得齐膝高,枝头绽放着一片淡金色的花,花瓣薄如蝉翼,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前辈们欣慰的笑容。
“父亲,姐姐,我们走了。”苏瑾俯身,轻轻拂去墓碑上的落叶,“灵泉城很好,以后会更好。”
长亭外,早已挤满了送行的百姓。老人们提着装满干粮的布包,孩子们抱着自己画的画,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农户,都红着眼眶,一遍遍叮嘱“常回来看看”。四人一路拱手道谢,缓缓走向城门口。
就在即将踏出城门时,城内突然传来响亮的书声,带着熟悉的抑扬顿挫:“诸位看官,今日咱们接着《灵泉传奇》,且那《第百十九回:云纹再现溯往事,金石初试疗沉疴》!话那一日,四位少年英雄初至灵泉城,恰逢陈家家主病重,苏姑娘以一枚云纹针......”
“啪!”惊堂木一声脆响,将众饶注意力都拉了过去。书先生唾沫横飞,台下听众听得入迷,时不时发出阵阵喝彩。
渐行渐远的四人听到这声音,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相视一笑。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最终渐渐融入官道尽头的光云影之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剪影。
书声还在继续,伴着潺潺的灵泉流水,伴着百姓的欢声笑语,将这段关于守护、真相与同心的故事,永远留在了灵泉城。它会被口耳相传,会被写入卷册,会在每个黎明与黄昏,伴着金色的稻浪和粉色的桃花,生生不息,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