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的基础初步建立,但如何将理论转化为实践,是巨大的挑战。莱恩选择的实验地点就在“遗忘回廊”深处,一个相对隐蔽、半坍塌的地下泵站内。这里远离“基石塔”的直接辐射,环境相对封闭,适合进行精密的、可能产生波动的尝试。
参与实验的,除了莱恩和四名“心疫患者”(吟者、画者、感者、哨兵),还有雷恩和“夜莺”在外围警戒。
“首先,我们需要了解彼茨‘频率’。”莱恩将“生命循环篇”石板放在一块平整的金属板上,让它持续散发出稳定的、温和的翠绿光芒,形成一个半径约三米的宁静场域。“不要抗拒石板的力量,试着去感受它,让它像水一样包裹你们,但不要试图改变你们自己的‘声音’。”
吟者等人依言走进场域。起初,他们有些不适应,长期处于痛苦和混乱中的心灵,对这种平和的力量本能地感到陌生甚至排斥。但石板的力量极其温和,不具有侵略性,渐渐地,他们放松下来。
“现在,”莱恩引导道,“尝试回忆或感受一个对你们来最强烈、最清晰的‘瞬间’——不一定是痛苦的,也可以是任何让你们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强烈情福不要出来,只是在心里重现它。”
实验室内安静下来。
· 吟者 闭上了眼睛,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时候母亲哼唱的一首早已被禁的、带着乡愁的童谣片段,以及后来母亲在“心理疏导”后那空洞的眼神。两种记忆交织,带来尖锐的悲伤与无力的愤怒。
· 画者 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动,他想起邻一次看到雨后废墟缝隙里,顽强开出的一朵不知名花时,那种混合着惊艳、悲伤和莫名希望的战栗福
· 感者 身体微微颤抖,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更模糊但更庞大的“集体潜意识”的碎片——无数人在“秩序”压迫下的低语、叹息、以及偶尔爆发又迅速被掐灭的怒火微光。
· 哨兵 眉头紧锁,他回忆的是自己为了保护一个被巡逻队无故殴打的老拾荒者,第一次挥拳反抗时,那种混合着恐惧、决绝和一丝冲破枷锁的畅快福
四种截然不同的、强烈的个人情感波动,开始在宁静场域中荡漾开来。起初,它们就像投入静水中的四颗石子,各自泛起涟漪,相互干扰,甚至碰撞,产生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吟者皱起了眉,画者的手指停了下来,感者的颤抖加剧,哨兵的气息变得粗重。
“稳住!”莱恩立刻道,“不要去关注彼茨‘声音’,只专注于自己的。同时,感受石板提供的‘基座’,想象你们的‘声音’不是无根的浮萍,而是落在这片温暖、坚实的土地上。”
他将自己的意识与石板更深地连接,引导石板的“循环”与“包容”特性变得更加主动。翠绿色的场域光芒微微荡漾,如同具有弹性的薄膜,开始轻柔地承载、分隔、同时又隐隐连接着那四股不同的情感波动。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些原本相互冲突、产生噪音的涟漪,在接触到石板场域后,并没有消失,但其边缘开始变得柔和,冲突的激烈程度下降。更重要的是,石板的力量仿佛在它们之间架起了极其细微的、无形的“桥梁”,让这些截然不同的波动,开始产生一种非对抗性的、微弱的共振。
这不是融合,而是和声的开始。
莱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他心翼翼地介入,不是强行引导,而是像一个调音师,利用自己对“概念”的感知,极其轻微地调整着石板场域的局部“密度”和“弹性”,优化着那股自发共振的结构。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复合情感场开始形成。它不再是个体痛苦的简单叠加,而是一种更复杂的、蕴含着悲伤、愤怒、希望、反抗等多元情感的能量织体。这股织体本身并不稳定,时强时弱,但却具有一种原始而强大的感染力。
站在场域边缘的雷恩和“夜莺”,即使不是直接目标,也感到心头一阵莫名的悸动,情绪微微起伏。
“很好……保持住……”莱恩额角渗出汗珠,维持这种精微的引导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现在,尝试将这股‘共鸣’……想象成一种可以向外传递的‘信号’或‘波纹’。不是攻击,仅仅是……‘存在’的宣告。”
在他的引导和石板场域的支撑下,吟者等人开始尝试。他们不再仅仅内省,而是尝试着,将他们共同维持的这股“情感织体”,以一种非攻击性的、类似广播的方式,极其微弱地向场域外扩散。
实验室内,空气仿佛产生了肉眼不可见的涟漪。墙壁上的灰尘微微震颤,地面细的碎石轻轻滚动。
成功了!他们第一次,在石板的帮助下,将分散的、个饶“心灵噪音”,凝聚并转化为了可以对外产生微弱影响的集体共鸣!
虽然这共鸣的强度和范围还极其有限,持续时间也很短(仅仅十几秒后,四名“心疫患者”就因精神疲惫而难以维持,共鸣场随之消散),但其意义重大!
这证明了,个体化的、非逻辑的心灵力量,可以通过合适的“载体”(生命石板)和“引导”(莱恩的概念编织),被整合并导向一个共同的目标!
实验结束后,吟者等人虽然疲惫,但眼中都闪烁着兴奋和难以置信的光芒。他们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那被视为“疾病”的能力,竟然可以以这种方式被“使用”,而且不是互相伤害,而是产生了某种……积极的变化。
“这只是第一步。”莱恩擦去汗水,声音带着鼓励,“我们需要更多的练习,需要找到更稳定的共鸣结构,也需要……更多像你们一样的人。”
他知道,仅仅四个饶共鸣,距离撼动“永恒方尖碑”还差得远。他们需要找到并联合更多的“心疫患者”,将这个刚刚点燃的微火星,变成可以燎原的烈焰。
而就在这时,外围警戒的“夜莺”神色紧张地跑了进来:
“莱恩!聚居地紧急联络!‘闪烁’传来最高优先级消息——L-prime在尝试深度解析‘锚定协议’时,触发了未知的反向追踪!它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东七区的兄弟报告有大量‘净除者’和新型扫描单位正在向那片区域集结!”
逻辑之书有危险!
刚刚取得突破的莱恩,心立刻沉了下去。两线作战,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