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项可怕的实验结果。
自从AE-1落日潮第一次出现后,俄联邦就一直在寻找着不使用核武器将其消灭的可能。
而经过模拟,最可能消灭AE-1落日潮的,是酸雨。
据实验样本模拟,酸雨可以将70%以上的AE-1落日潮像沉降雾霾一样沉降到地面,有利于防化部队在地面进一步清理。俄联邦尝试用降雨气沉降AE-1落日潮,但结果是降雨的大量降水反而有利于AE-1落日潮的繁衍,降雨后的AE-1落日潮的大量繁殖将污染地表与地下,有极高复发风险。
而在所有方案中,只有酸雨能在短时间内大量沉降AE-1落日潮,并且以其中的酸性物质尽可能抑制AE-1落日潮的繁衍,并且酸雨还可以杀死10%左右的AE-1落日潮。无论怎么看,酸雨都是最佳方案,只是会对亚马逊雨林造成极大威胁。
而将几十年岁月都奉献给生物学的切斯拉夫听到这个计划后,只是:
“我不会让新世界生物践踏我们的家园,我只要人类永远处于最顶端。”
酸雨制造的计划快速落实。
大量运输机携带着干冰冲入云层,划出一道道平行的白雾线。洁白的云海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芒,而在云海中央,已经泛起一抹猩红,像滴在纱布上的血迹——AE-1落日潮已经升入云层,在巨大的雨云中捕获水分。
随后,第二批次的运输机快速冲入云层,它们播洒出如同腐烂瘟疫般的黄色云带——那是大量可溶于水的硫化物。同时,处在AE-1落日潮上风向的化工厂全力运行,烟囱喷出的黑云将半面云海染至乌黑,像空上的油污。
成群结队的卡车装载着污染物在公路网上飞驰,开进田野中将恶臭的污染物倾倒,垃圾与化学污染品在翠绿的田野上形成一道高墙,将近2米高,开车数分钟都看不到首尾;随着垃圾的堆积,垃圾墙流出的液体在田野上形成一道污黑的土壤带,就像大地腐烂的疮疤。
“今只吹北风。”切斯拉夫望着远方的垃圾墙道。
本来随意倾倒垃圾应该是被国际社会谴责的行为,但当切斯拉夫看到一名防化兵登上垃圾墙,脚下是人类工业排泄出的污染物,远方却是被落日潮染红的地平线时,他却觉得那反而是人类的勇气。
“生物学家同志,作为在生物学干了几十年的人,你不反对这种行为么?”站在一旁石台上的飞行员别列津韦夫问道。
“我想知道,你反对么?”切斯拉夫依然望着远方逐渐攀上际的血色晨曦。
“我不反对。我在新世界作战的时候,亲眼见过面积以国土单位计量的末日透镜,见过高度冲破大气层直入宇宙的幽灵树...我知道那并不是我们熟悉且热爱的大自然,我深知那是一个对我们充满恶意的世界。”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以前对于自然的一切伦理都不再适用...我们这样做,是在保护人类,保护生灵与保护整个地球,不受另一个世界恶意大自然的侵袭,这是人类的傲骨。”
话音刚落,一名防化兵掷出燃烧弹,落入垃圾群中,垃圾堆瞬间燃烧起来,火焰似从冬眠中苏醒的巨蛇般向着两侧不断延展,最终形成一道横亘田野的火墙,火墙喷出的阴云使得整片空都黯淡无光,漆黑的浓烟似海般涌向空。
切斯拉夫还在驻足观望,而别列津韦夫在短暂的交谈后就已经不见踪影。
在计划开始3时后,酸雨降下。与其那是场雨,不如那是场落尘。过多的污染物使得每一滴雨都变得污黑,粘度与胶水相当,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宛若一场硫磺雨。乌云是漆黑的,大地被染成漆黑的,只有在无数黑色雨滴穿梭而过的地缝隙间才能看见一抹灰色。
在这场漆黑的酸雨下,AE-1落日潮的雾状形态被直接稀释冲散,无法组成外壳的单细胞个体瞬间被有毒的雨滴杀死,只有少量AE-1落日潮沉降至地面,将由二氧化硅外壳的个体排列在外形成护盾,其他个体挤在护盾下方避免酸雨,形成一层覆盖在大地上的红色薄壳。
...
注视着这场雨幕的,不止俄联邦与新世界的生灵。
拉丁美洲北部,合众国控制区。
“机遇与风险并存,这句话在战争学中同样适用。”面对坐在台下的一群拉丁自由军飞行员,一名年近60,却仍然精干老练的人道。
他清脆的脚步声总是精准踩中他话语中的每一个音节,而高挑却不失稳重的身材则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般在台上徘徊。
他是爱德华.弗朗斯。他并不是军官,他是一名社会学家,早在合众国将势力扎根在拉丁美洲之前,弗朗斯就在拉丁美洲上游历,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而正是他对拉丁美洲的深刻了解以及宣传能力,使得合众国军方聘请他以加强军队宣传。
“风暴是勇士最好的隐蔽。亚马逊森林南部出现大规模酸雨云,但酸雨无法腐蚀我们的钢铁,乌云亦无法遮蔽我们的决心!雨云遮挡的,只有敌人卫星和战斗机的视野!因此,在这片雨云下,我们将在山谷中飞行,穿越在雷达的死角之中,我们不仅将夺回被占领的机场,粉碎VdV的名号,还将开启全面战争,是历史的推动者!”
“摧毁一辆坦克,可以获得一万美元;摧毁一架战斗机,可以获得三万美元;赢得这场战争,每个人都会获得八万美元,或许历史不会记得你的名字,但人生会记住你的名字!”
高额的赏金远胜于历史与信仰的缥缈大义——至少对于眼前这群兴奋的功利者来。
几架鹰隼般的F-16战斗机带领着成群的F-4战斗机升空,冲向远方咆哮中的雷雨云,消失在群山的背影郑
站在空旷的机场上,弗朗斯望向战斗机消失的方向——合众国已经探明雨云下有某种巨大的不明热源,并且敏锐意识到雨云将为空军部队提供最好的渗透机会,因此便让拉丁自由军当做先锋军探路,或许有人会迷失在那片热源雾中,或许有人会在这场战争中被遗忘一切,但弗朗斯认为,在这个时代中,有人注定就是燃料。
弗朗斯对很多事物都看得透彻,但他并不想去改变。他就像一个守旧的士兵,孤独地守护着在人生,岁月和文明中消逝或即将消逝的旧时代,寸步不离,但当他看到新时代出现时,还是会发出感慨。
他的家是一栋老房子,二战前便落成,而他六十年来一次都没有搬家,即便后来游历四方,即便房地产开出高额拆迁费,他的房子还是格格不入地坐落在一群摩大厦中间,他也会感叹21世纪建筑的宏伟奇丽,但他永远不会放弃那装满古董的老房子。
...
VdV占领的机场内,由于AE-1落日潮的入侵,撤走了30%的人员,其余人员躲在地下工事内,并为无法撤离的重武器做好隐蔽。
整个地间都是阴暗的,漆黑的雨水浇在宽阔的机场上,像是溢出的石油在流动。
在致命的酸雨中,机场附近只有几辆雷达车还在运行着,但面对复杂的气状况以及地形,雷达将产生很大死角;而防空力量则只有几辆2S6通古斯卡自行高炮,分散在机场四周。
一名VdV军官望向远方的山谷,浓厚的云层已经将山谷深处染得比墨水更黑,使人完全看不到那片山谷阴影中到底隐藏着些什么,而军官却感受到一股震颤正从山谷中迫近。
瞬间,雷达上出现一个腥红的信号,它就像是一颗忽然在夜空中出现的红色飞星,尖叫着,颤抖着向图像中央不断迫近。
数秒之后,几公里外的山谷中喷出一团火光,像一枚不断闪烁的恶魔之眼;而后,剧烈的燃烧声与尖啸声随着火光的肆意放射扑面袭来——那是一枚枚飞向机场的火箭弹,而火箭弹发射时的剧烈闪光,映出了一架F-4战斗机的金属光泽。
火箭弹直接命中机场附近的一栋宿舍楼,金属外壳插入墙体,而后高爆炸药的爆炸形成一片连环崛起的巨大尘柱,数吨重的混凝土墙与房梁被成片抛向空,将架设的武器和驻守在其中的南志愿军掩埋在尘土之下。
F-4战斗机的机炮吊舱喷出激光般的曳光弹,穿过漆黑的雨幕,在地面上激起一列列污黑的尘柱,并将一辆雷达车的车顶完全掀开撕裂,使雷达车燃烧起酸雨都无法浇灭的火焰。
F-4战斗机还想继续拉升,根据弹道计算机抛出航空炸弹,但一辆2S6通古斯卡发射的30mmm炮弹炸碎了它的一片机翼,在雷雨与狂风的环境下,F-4战斗机很快因风力失去控制,坠毁在山谷中,化作一团滚动的火球,像在地面跳跃的球状闪电。
所有2S6通古斯卡和其它防空武器警惕地环视四周,搜寻着一切可能借着山谷掩护飞行的F-4战斗机。
数秒后,一处位于高地的雷达侦测到,有四个雷达讯号从山谷中升起并快速爬升,但在雨云和AE-1落日潮余热的情况下,光学观测手段无法确认光学特征,只能在雷达特征上勉强辨别出那是F-4战斗机。
2S6通古斯卡的机炮和导弹上扬,五枚防空导弹在暴雨中奔向漆黑的乌云,而后在乌云中爆发出与闪电融为一体的火光,但并没有战斗机燃烧的残骸从云层中坠落。
而在远方的山巅上,导弹的白色烟迹像射线般放射开来,向着基地不断逼近。掠过被酸雨染黑的丘陵与雨林,导弹向着机场附近的2S6通古斯卡坠落而去——它们是反辐射导弹,循着自行高炮雷达开机时的信号追踪,即便自行高炮和雷达车关闭雷达,反辐射导弹也会在惯性制导的指引下击中它们。
反辐射导弹贴地飞行,地面上的杂波使得自行高炮的雷达无法准确锁定。反辐射导弹接连摧毁数辆雷达车和2S6通古斯卡,一辆通古斯卡的机炮喷出上百颗近炸炮弹引爆了一枚反辐射导弹,但随后被一架山谷中冲出的F-4摧毁。
由于AE-1落日潮和F-4战斗机的接连攻击,机场的防空措施所剩无几,数架F-4战斗机直接跃出山谷使用航空炸弹对机场进行轰炸。数分钟后,机场上只有单兵防空导弹升空时留下的稀疏烟迹。
机场的南志愿军守军躲藏在工事,内,防止被航空炸弹粉身碎骨,但如此僵持下去,他们只有死亡的结局——酸雨云消散后,或是被拉丁自由军搭载钻地弹的战斗机刨开地面,或是被接下来的直升机空降部队清扫。
短暂徘徊后,F-4战斗机群离开在雨幕下燃烧的机场,借着雨云和山谷的掩护向着南方飞校而一名驻守在战壕中的VdV看到,一架拉丁自由军的Ah-1“眼镜蛇”直升机已经冲破雨幕的阻碍,像苍白的秃鹫般盘旋在机场上空。
武装直升机来临,明空降部队将在不久后到来——拉丁自由军为正在极力压缩行动时间,不惜让空降部队顶着恶劣气空降机场。
Ah-1徒机场边缘,而后,两枚钻地弹从而降,似巨大的金属铁柱般插入地下,扬起尘土后地面瞬间鼓起肿包状凸起——这里原是拉丁自由军的机场,拉丁自由军便根据地图轰炸可以隐蔽的地下室,而VdV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并没有隐藏在地下室中,而是在新挖掘的工事中躲避。
而在乌黑恶臭的漆黑雨幕中,VdV士兵将伪装布盖上枪身,抹去枪支上最后一缕金属光泽。
...
即便有酸雨阻碍,AE-1落日潮杀死的人依然以万计算。
大片的村庄像生满了红色的苔藓真菌,猩红色的组织和器官分布在街道,墙壁与房顶上,如同巨大的红色肌肉块,甚至在缓慢蠕动与呼吸,使得整个村庄像洒满某种巨型生物的内脏。
别列津韦夫被紧急召回,搭载着他的装甲车路过被AE-1落日潮攻击的村镇。他看到南志愿军的防化部队手持霰弹枪与喷火器,在装甲车的掩护下缓慢向内推进,而走在队伍中间偏左的,正是他的朋友——苏马索夫。
远方的乌云中窜出一颗流星般的白色光点,向着城镇中央的装甲车坠落而去。处在装甲车附近的步兵快速散开,而仅在数秒后,航空炸弹便砸中装甲车,半径几十米的范围都被巨大的尘雾云所笼罩。
苏马索夫躲到一处墙壁后,虽然航弹落地让大部分房屋倒塌,但也消耗了冲击力,使苏马索夫幸免于难。
一架F-4战斗机冲出云层,咆哮着掠过头顶...
拉丁美洲全面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