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止步遥望。
风停了,林子回归宁静。
不明,笔直林立的树影如一个个卫兵。
再瞧,树只是树,四下阒静、空荡。
多疑了。
狼王收回视线,转身,眼前竟多晾身影!
“狼王,要去何处?”
不远处的参大树旁,经戈抱臂倚立,手上绕着微光,面色漫不经心。
他懒懒地抬眼望来,眸子里发着冷淡的光。
只是这么一眼,就叫狼王不寒而栗。
他捏起拳,脖颈上青筋暴起,倾尽全力喊出:“走!”
一声咆哮,石破惊。
“魔神来了!”
“快跑!”
……
顷刻间,秩序坍塌,妖群陷入混乱。
经戈毫不在意,只是气定神闲地与狼王相视。
狼王沉声问道:“魔神,你想如何?”
“我啊,最讨厌背、叛。”
笑意敛起,经戈伸手,顿时法光横飞,如线一般束缚住一只狼妖,任其百般挣扎,还是生生将他拉了过来。
“你做什么?”狼王正欲上前,却被经戈施法挡住。
挑眉,经戈似笑非笑,“我让你看清楚,背叛的下场。”
焰元珠祭出,火光兜头倾泻,妖被迅速吸干。
转瞬之间,鲜活的生灵就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救命啊!”
“啊!”
……
凄厉的哭嚎愈加响亮,惊得远处山头都群鸟扑腾。
喧闹在百山上空游荡,似割断的弦,喑哑得让人难受。
光,稍亮了些。
师领着魔兵赶来,受经戈所令,只需追着妖群而去。
一道道青白的身影飞至,一部分与魔兵缠斗,护送妖群,另一部分围成个圈,将经戈圈在圆内。
松了筋骨,经戈面上惬意。
区区山君,不足挂齿。
他逡巡一圈,随后问道:“苏津呢?”
“对付你,不必苏津上神动手!”婴起山君寒声道。
手中利剑出鞘,进而于空中化作剑阵,锋利的剑尖直对经戈,剑身冷光泠泠。
“呵。”经戈嗤笑一声,尽是不屑。
翻手,法光喷薄,千钧之力压去,没给剑阵化开的机会,那一柄柄剑就消融在光中,若灰烬吹散。
不过是刹那间的功夫。
仙君们面面相觑。
众人皆知经戈厉害,只没想到竟是这般凶猛!
但事已至此,不可回头。
山君们纷纷祭出法器。
这仗,不得不打。
霎时,五彩的法光交织,就如春日的山野,傍晚的云霞,缤纷而烂漫。
狼王更是化出原形。
强壮的成年狼妖,比仨人还高,威赫地扑上去。
余光瞥见,经戈唇角提起,来得正好。
一手化盾,应付山君们,另一手召出焰元珠。
火光滚滚而来,如蛇嘶鸣,向着狼王爬校
见识过焰元珠的狠毒,狼王决定避其锋芒,急急后撤。
想逃?经戈再度送力,火蛇游行愈疾。
狼王反手打出一道法光。
没成想,不仅徒劳无用,那法光甚至被火蛇吞没,为其增益。
这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法器?
几位山君飞身直上,合力召出一柄光剑,向那火蛇砍去。亦是枉然。
“你们若是死在一起,黄泉路上还能有个伴。我就……送你们一程!”
俄顷,火蛇向疾行,于空中炸裂,化成一束束火光,似流星坠地。
泛青的上下起了流火,明艳,灿烂,壮观。
如岁日时凡间的烟火,盛大地绽放,气势磅礴,足以吞没山河万象,惊艳地本色。
然后,归于寂寥。
——
觉出异样后,苏津就匆匆赶往。
因她有伤在身,阑洛没把她算在赴战的山君之内。
可是,山君们奋战在前,她断然做不到明哲保身。
路上,她遇到了妖群队伍。
队伍混杂,既有来自魔界的妖,也有各山山民。
法力高些的腾云驾雾,行动迅捷,远远在前。
法力低等的,多化回原形,四脚奔跑。
再不济的,就只能疾步快校
燕临和长凝守在队列旁,负责引领妖群。
临近时,仨人只相互点了头,便匆忙别过。
他们背道而驰,奔赴各自的使命。
再往前,苏津抵达了山君们所在。
依长凝所言,簇的山君负责应对魔兵,而法力最高的五十位,则在拖住经戈。
魔兵虽不似经戈那般难对付,但数量众多,前赴后继,如层层激浪打来,根本杀不完。
苏津应付得勉力,身体未完全恢复,一施法,便感心口滞郁。
也得咬牙坚持。
旁的山君可都没放弃啊。
金色的法光映在他们脸上,愈发皎洁明亮。
细看,多是面目略微狰狞。
不过是在奋力支撑罢了。
山与山之间鲜少互通,他们大多没什么交情,唯有百山考时才会碰面,聚在一起也仅是客气行礼。
而今日,他们比肩林立,同仇敌忾,支起同一面结界,面对同一个敌人。
那些被百山考割裂的同僚情谊似乎正在慢慢粘合。
也许,他们本就拥有同样的特质,才会在冥冥之中皆成为了山君。
也许,这就是帝口中的命数吧。
“停!”一声令至,魔兵止戈。
循声而望,乘着黑风,经戈悠闲抵达。
“经戈?”
“其他山君呢?”
……
见经戈完好,山君们顿生疑虑。
苏津猛地一惊,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她怯怯地想,难道……那些山君……都没了?
顿有悲恸汹涌而至,喉间梗了痛苦,吐不出,咽不下。
山君们尽是如此。
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又或许,是不得不承认了。
一张张神情怆然的面庞,如穹顶之下连绵茫然的山。
一抹抹染红的眼尾,如厚云后隐约露出的朝霞。
就在不久前的晨曦中,有一些山君消失了。
九的百山榜上,尚存有他们的名讳。
可惜,不会再出现了。
“苏津。”经戈轻唤。
一旁,师牢牢盯着。
没应,苏津垂下双手,从山君之中走了出去。
“苏津上神!”
“苏津山君!”
……
旁的山君在唤,她抬手,制止了。
她努力直起身板,可铆足了力气,身影之中还是透着难掩的颓唐。
她太累了,也太痛了。
一步一步,她拖着无力的身躯,迈向经戈。
她不明白,一切怎么会落到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