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金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百官的朝服窸窣声里,藏着压抑不住的躁动。皇帝攥着朱笔的手微微发抖,御案上的奏折堆成山,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已被冷汗浸得发皱——那是战神宗送来的战报,墨迹未干的“北境大捷”四个字,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得满朝文武坐立难安。
“陛下,战神宗已破蛮族王庭,擒获蛮王。”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他捧着个锦盒,跪在殿中,盒里是蛮王的金冠,上面还沾着漠北的沙砾,“叶宗主,三日后献俘于午门。”
死寂。
户部尚书的朝珠突然滑落,在金砖上砸出清脆的响。谁也没想到,那个三年前还被斥为“草莽野修”的叶辰,竟能以一己之力荡平北境,将嚣张了百年的蛮族踩在脚下。更没人敢想,战神宗的铁骑此刻已抵京郊,玄甲上的寒光,透过薄雾映在了皇城的角楼上。
“诸位爱卿……”皇帝的声音干涩,“叶宗主此功,当如何封赏?”
吏部尚书出列,袍角扫过地砖的声响格外刺耳:“陛下,叶辰虽有功,却拥兵自重,恐非社稷之福。依老臣看,当削其兵权,召入京城封侯,实为上策。”
“荒谬!”兵部侍郎猛地出列,甲叶碰撞声里带着怒火,“若无叶宗主,雁门关早已失守,何来今日朝堂?北境尸骨未寒,尔等竟要卸磨杀驴?”
争吵如潮水般涌起,文官斥武将“拥兵自重”,武将骂文官“空谈误国”,连一直沉默的太傅都颤巍巍地拄着拐杖道:“叶辰……恐有不臣之心啊……”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甲胄摩擦声,禁军统领疾步而入,脸色惨白:“陛下!战神宗弟子……已立于午门之外,要……要见叶宗主的故人。”
百官哗然。谁都知道,叶辰的“故人”,是三年前被诬陷下狱的镇北将军——那位将军此刻还在牢里,戴着三十斤重的玄铁镣铐。
皇帝的手指掐进御案的木纹里:“传朕旨意,宣……宣镇北将军。”
牢的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镇北将军的鼻腔。他望着石壁上自己刻下的“忠”字,指腹摩挲着凹陷的刻痕,突然听见牢门“吱呀”开启。
“将军,叶宗主请您出去。”阿木的声音带着清脆的回响,她身后的战神宗弟子正用灵力斩断镣铐,玄铁落地的闷响里,将军枯瘦的手腕终于重见日。
“他……真的回来了?”将军的声音嘶哑,三年的牢狱磨掉了他的锐气,却磨不掉眼底的光。
“不仅回来了,还带了蛮族的王庭地图。”阿木扶起他,递过一套崭新的铠甲,“叶宗主,当年您为他挡的那箭,今日该他还了。”
将军抚过铠甲冰凉的甲片,突然老泪纵横。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自己将仅存的三百亲兵交给叶辰,“北境就拜托你了”,当时的少年郎,眼里的光比雪还亮。
午门广场上,朝阳正刺破云层。叶辰立于白玉栏杆前,玄铁剑斜倚在柱上,剑穗的铜铃随着晨风轻晃。当镇北将军穿着新铠甲走出皇城时,他转身,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得像当年在将军麾下当斥候时的模样。
“末将叶辰,参见将军。”
将军猛地按住他的肩膀,指腹触到他后背那道狰狞的箭疤——那是替自己挡的,箭头淬了蛮族的奇毒,差点要了他的命。
“好子……好子啊……”将军的声音哽咽,不出更多的话。
广场两侧,战神宗的弟子列成两排,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百姓们挤在街角,看着那个传职以一刃万军”的叶宗主,突然有人喊道:“叶宗主!杀了那些奸臣!还将军清白!”
呼声如浪,瞬间席卷广场。三年来,谁都知道镇北将军是被奸臣诬陷,却敢怒不敢言。此刻看着战神宗的铁骑,看着叶辰眼中的光,压抑已久的愤懑终于找到了出口。
紫宸殿里,百官的争吵戛然而止。皇帝望着殿外涌动的人声,突然将朱笔扔在御案上:“摆驾!朕要亲自去午门!”
当龙辇出现在广场时,叶辰正陪着镇北将军检视战神宗的军备。那些缴获的蛮族弯刀、玄铁盾牌,在晨光下闪着复仇的光。皇帝走下龙辇,看着眼前这个比三年前高大了许多的年轻人,突然觉得龙袍有些沉重。
“叶宗主,劳苦功高。”皇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叶辰转身,目光平静无波:“陛下言重了。臣只是在完成对将军的承诺,守好这北境河山。”
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蛮族俘虏。蛮王被铁链锁着,跪在地上,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神里,只剩下恐惧。
“这些人,交由陛下处置。”叶辰的声音传遍广场,“但臣有一事相求——重审镇北将军一案,将构陷者绳之以法,还下一个公道。”
百姓的呼声震耳欲聋:“还公道!还公道!”
吏部尚书脸色惨白,瘫软在地。那些曾经构陷将军的官员,此刻缩在人群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帝看着沸腾的民意,看着叶辰身后那五千玄甲分明的战神宗弟子,终于缓缓点头:“准奏。”
三日后,镇北将军一案重审,所有构陷者被打入牢。当判决文书在午门公布时,叶辰正站在城楼上,看着百姓们欢呼雀跃,看着将军重新穿上铠甲,接受士兵们的致敬。
“宗主,各大派的掌门都在城外求见。”风离走上城楼,手里捧着份拜帖,上面盖着蜀山、衍宗等八大派的印信,“他们……愿尊战神宗为武林盟主。”
叶辰望向城外,那里的官道上停着数十辆马车,八大派的掌门正立于道旁,神色恭敬。曾经对他嗤之以鼻的修仙界,此刻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不必了。”叶辰的声音平静,“告诉他们,我战神宗不求称霸,只愿守护。若有外敌来犯,我等并肩作战;若有不公之事,我等共讨之。至于盟主之位……”
他指向广场上欢呼的百姓,指向那些扛着锄头、握着镰刀的身影:“在他们心里。”
风离愣了愣,随即躬身领命。他终于明白,自家宗主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俯首称臣,而是这下苍生,能真正挺直腰杆,活得有尊严。
七日后,叶辰离开京城,战神宗的铁骑随之北返。百姓们自发地站在官道两侧,捧着热茶,递着干粮,看着那个玄甲少年郎的身影渐渐远去。
有人,叶辰本可入主京城,登基称帝;有人,他是怕了朝堂的尔虞我诈,才选择退回北境。只有镇北将军站在城楼上,望着那支远去的队伍,喃喃道:“这子……比谁都清楚,真正的江山,不在紫宸殿的金砖上,在百姓的心坎里。”
北境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战神宗大营的炊烟。叶辰站在雁门关的城楼上,看着士兵们开垦荒田,看着商旅往来不绝,看着蛮族的孩子们和中原的孩童一起在草地上奔跑,突然觉得后背的箭疤不再疼痛。
远处的际,八大派的掌门正带着弟子赶来,他们不再是为了结盟,而是来帮忙修缮城墙,传授农耕之术。曾经的“众圣”,此刻放下了身段,俯身为这片土地的安宁,添砖加瓦。
叶辰笑了,转身走向练兵场。那里,新招募的弟子正在操练,口号声震彻云霄,像极了他初遇镇北将军的那个雪夜——少年饶眼里,永远有光,永远向着远方。
众圣俯首,不是因为权势,不是因为武力,而是因为那颗始终向着苍生的心。这颗心,比任何玉玺都重,比任何功法都强,足以让山河动容,让岁月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