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激越震响,那面冰髓岩壁上被划出一道璀璨火线,虚空中荡起一圈涟漪,金色波纹已然消失。
“曦子,那只是金面魔头的传音道法而已。”
华曦子挥手驭回云霄短剑,难掩心中愤懑,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曦子,此事皆为本道大意,未曾料想那金面魔头竟有如此通修为。”
陆机神情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声音却依旧平稳如深潭。
“无妨,真人兄长不必放在心上。”
华曦子猛然间顿悟,这金面魔头既能追踪紫莺至明海秘境,必然与魔核间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感应。
纵使将魔核藏匿于涯海角,恐怕也难逃其追踪。
幸而未将魔核留置银河道院,否则金面魔头循迹杀至,道院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在未窥清金面真正深浅之前,此般结局,未必全然是祸。
藏既无用,不若彻底毁去。
噬耀母蛊?
华曦子心神一震,蓦然惊觉先前在银河道院竟未想到动用此蛊虫毁掉魔核,实乃一大疏漏。
慈凶戾魔物,留存世间终是祸患,理应彻底湮灭。
“真人兄长,或许我等阴差阳错,反令银河道院免去一场倾覆之灾。”
陆机始终眉头紧锁,闻言略显不解地看向华曦子。
“此话怎讲?”
“金面魔头既能追踪魔核气息,明海秘境之事便是明证。”
陆机眼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异,立刻明悟华曦子所言非虚。
若金面魔头协同暗羽道者那般境界的魔修骤然发难,齐齐突袭银河道院,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曦子,这金面魔头确然深不可测,绝不可等闲视之。”
“看来,那星核藏匿之处,也需再作计较。”
“曦子反倒觉得那处更为稳妥。”
“兄长试想,若金面能感知星核气息,岂会容它留存?”
“况且对方既知我已引动星核之力,或许误以为星核灵蕴已散,形同废品。”
“曦子竟如此笃定?”
“一探便知。”
陆机微微颔首,正欲开口,却猛地眼神一凝,露出惊疑之色。
只见华曦子面上泛起一片异样潮红,原本清亮的眼眸中竟已布满骇人血丝,周身气息隐隐躁动不安。
“曦子,你可是体内星核之力难以压制,遭了反噬?”
陆机不问则已,此言一出,华曦子骤然只觉两臂经脉灼痛如烙,肌肉突突狂跳,一股蛮荒古老的力量在他体内左冲右突,仿佛失控的洪荒凶兽,逼得他气血翻腾,难以自持。
“呃啊!”
他陡然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双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
陆机一见此景,声调陡然转厉,震喝道:
“曦子,凝神守一!你越境强引星核之力,道基已遭反噬!”
陆机声如寒冰,瞬间点破关隘。
华曦子体内那狂暴躁动的力量几乎要破体而出,肌肤之下隐见混沌光流乱窜,气息灼热如熔岩,又冰寒似玄冥,矛盾至极。
“呃啊——!”
华曦子低吼一声,再难压制,本能地挥动双臂,磅礴巨力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震得周遭冰髓嗡鸣。
“静心!演剑!”
陆机冷喝,声浪直贯华曦子识海,“以破星七斩疏导之力,将其化入剑道!这是劫,亦是缘!”
华曦子神魂一震,强忍撕裂痛楚,紫阳乾坤剑应念而出。
“斩!”
他身随剑走,在这宽阔的髓洞之中悍然舞动破星七斩。
不再是之前生涩的模仿,而是挟着星耗洪荒伟力,每一剑劈出,都带着撕裂虚空的恐怖威能。
轰隆隆!
剑罡如星河倒卷,悍然斩向四周高耸的玄冰玉髓。
坚不可摧的万载玄冰,此刻却如同脆弱的琉璃,在蕴含着星核之力的破星剑罡下纷纷崩碎、炸裂!
冰屑混杂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整个髓洞,地动山摇,仿佛末日降临。
陆机静立风暴边缘,玄冰道域自然撑开,将所有冲击隔绝在外。
他眸光沉静,紧紧锁定华曦子的每一个动作,感受着他剑意中那丝狂野的力量正逐渐从失控走向有序。
不知过了多久,髓洞内一片狼藉,华曦子持剑而立,周身沸腾的气息渐渐平复,眼中混乱的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却清明的神光。
他体内奔腾的星核之力虽未完全驯服,却已初步纳入经脉,与自身剑元达成一种危险的平衡。
“感觉如何?”陆机问道。
华曦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既带来磅礴力量也潜藏无尽危险的能量,沉声道:
“如握燎原之火,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己身。”
“但……确能感受到其浩瀚无边。”
方才那宣泄般的演剑,让他真切体会到破星七斩引动星核之力后的恐怖威能,远非自身修为可比。
陆机颔首:“星核乃先之物,非凡躯可轻易承载。”
“你初试锋芒便引动其力,虽险死还生,却也机缘巧合下打通了关隘。”
“只是……日后需循序渐进,彻底炼化,方能为己所用,而非受其奴役。”
陆机顿了顿,他也无法确定华曦子现在是否已将星核之力炼化,只好看向被破坏殆尽的髓洞。
“簇不宜久留,金面既得魔核,必有后续动作。”
“需尽快返回银河道院,从长计议。”
华曦子点头,目光扫过狼藉的洞府,心中对那神秘莫测的金面更添几分忌惮与战意。
两人不再多言,化作两道流光,瞬息间冲出髓洞,掠过苍茫冰原,朝着银河道院方向疾驰而去。
……
摩道院演法堂。
昔日银面所在的玄黑宫殿已被重塑的金碧辉煌。
殿内穹顶更高,四壁镌刻着从未见过的古老魔纹,幽光流转,汲取着虚空中的暗蚀之力,散发出比银面时期更森然、更有序的恐怖威压。
徒云锡端坐于重塑的狰狞骨座之上,手中那枚暗金流转的蚀骨魔令,正与他周身升腾的魔息隐隐共鸣。
他有些得意般环顾大殿,欣赏着自己投其所好的杰作。
申公涯垂手恭立其侧,下方是黑压压一片从各方魔域汇聚而来的修者,眼中皆交织着贪婪与敬畏。
徒云锡沉醉于这权柄在握的感觉,然而他灵台深处始终绷紧着一根弦。
他迟早要与华曦子正面交锋。
骤然间,殿内所有流转的魔气为之凝固。
一股源自混沌本源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仿佛九幽之主投下凝视。
嗡!
空间如水波般荡漾,一道朦胧的暗金虚影于骨座正前方的空中无声凝聚,光线在其周身坍陷,唯有一双漠然俯瞰众生的眼眸清晰可见,冰冷无情。
金面尊使?
包括徒云锡与申公涯在内,殿内所有魔修尽皆躬身,神魂在这纯粹的位阶压制下难以自持地战栗。
这位存在的威仪,远比银面更为深不可测。
“恭迎尊使法驾!”
徒云锡压下神魂悸动,恭敬出声。
随着话音,金面尊使一袭黑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众魔面前。
他的目光掠过徒云锡手中的魔核,淡漠道音直接在众魔识海深处响起,无喜无怒,却直指魔心:
“银面愚钝,空守宝山而不入。蚀骨真谛,岂是汲汲于地脉秽气所能窥探?”
话音微顿,那虚无的目光扫过下方群魔。
“真正的蚀骨大道,当以众生怨念为薪,以万灵沉沦之念为火,铸就无上魔道真基。”
“尔等,可愿随本尊,共辟此万世魔途?”
没有厉声呵斥,唯有冰冷的阐述与令人无法抗拒的道途诱惑。
一名新投靠来的西魔域长老忍不住以神念颤声问道:
“尊使……吾等微末之功……可能得窥大道门径?”
金面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于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