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跟您，我们是真想接你们的单，但目的也不纯粹——就想借这个机会吃透你们的技术，提升我们自己的水平，争取也能搞出点新名堂来。
前面耍花招的事，我给您赔个不是，对不起。”
这话完，屋里的空气反倒松了下来。
一个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一个是锋芒初露的精怪。
两个聪明人坐一块儿，谁也骗不了谁太久。
既然如此，何必再演？
“张厂长，实话，这点事真不算什么。”佘遵笑着摆摆手，“我也不是那种藏私的人。
技术这玩意儿，你想捂也捂不住。
只要是对国家有利的事，大家互相帮衬一把，本来就应该。
再了，咱们都是为国防出力，能一起进步，我高兴还来不及。”
他这话一出，张厂长顿时觉得自己格局了。
人家不仅不藏不掖，还大大方方敞开大门。
相比之下，自己刚才那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简直像个乡下土财主偷鸡摸狗。
没想到自己最后竟是错怪了人家，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心思太窄了。
“佘总，之前我话做事有欠妥当的地方，您多包涵啊。”
“我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
“张厂长，您言重了。
这些事我不往心里去。
既然是合作，咱们还是白纸黑字签个条文稳妥些。”
“有个章程在，彼此都安心，也免得以后不清。”
佘遵挥了挥手，语气轻松。
这种事他见得太多，早就不上心了。
真要计较，哪一不闹几回？气多了自个儿先垮。
“行！就按您的意思来，咱也整一份协议，两边都有个保障。”
张厂长咧嘴一笑，干脆利落，立马叫秘书进来拟合同。
这时候，潘正成也跟在后面进了屋。
两个秘书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打字，把两人商量的内容一条条敲上去。
末了还互相核对一遍，生怕哪头偷偷改了口风。
虽然中间为几个措辞争了几句，但大体还算顺畅。
不到三个时，合同就整好了。
“佘总，您过目一下。
没问题就签字？”
“张厂长，您也瞧瞧！”
两人客套一番，接过文件快速扫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打印机“吱吱”响起来，几张A4纸转眼出炉。
再看一遍，双方唰唰两下，名字就落了笔。
事儿办完，佘遵心里乐开了花，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这协议一签，集团的生产线就能大半甩出去，腾出手专攻技术。
这才是科技企业该走的路。
虽代工挣的少零，可省下的建厂钱全都能砸进研发里——这笔账怎么算都赚！
可刚回到公司，屁股还没坐热，潘经理就急匆匆冲进来，脸色铁青，一句话把他刚冒出来的高兴劲儿给浇了个透心凉。
“你们研究所的安保到底在干什么吃的？这种级别的技术都能被人顺走？还想不想干了！”
佘遵一拍桌子站起来，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潘正成。
那可是四缸新发动机的核心数据，花了几十亿心血，眼看要变现了，结果一夜之间全打了水漂！
“佘总，是我的责任……我认！”
“我实在没料到，一个老员工会出这种事……我失察，我担责！”
潘经理低头认错，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早就把那个叛徒骂了一千遍。
恨不得亲手把他扒皮抽筋！
“认错顶什么用？钱呢？投进去的钱能靠你一句‘对不起’变回来吗？道歉值几个钱？”
佘遵越想越气。
这不是赔一笔钱的事，这是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损失！换谁谁能受得了？
潘经理不敢再开口，只能沉默站着，等处罚发落。
过了一会儿，佘遵喘了口气，坐下来点了根烟，缓缓道：
“你降两级工资，撤掉总经理职务，暂时代理职权。
能不能翻身，看你以后表现。”
“那值班的所有安保人员统统查一遍，谁擅离职守，立刻开除！其他人一律降一级薪。”
“另外，把新发动机的技术公开，所有人随便用，我们只收一万块一台的授权费。”
“对了，专利注册了吗？你要告诉我还没申请，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冷静下来的佘遵做了决断。
潘经理暂时不能动，眼下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接手。
让他戴罪立功吧。
至于那些安保？随时能招新的，犯这种大错，留着干嘛！
潘经理一听职位还在，心头一松。
降薪没关系，只要还在位置上，就有翻盘机会。
“佘总放心，专利已经全部注册完毕，整套技术都在我们名下。”
“可这技术公开了，是不是有点亏？本来是准备放高端新车上，狠狠赚一笔的……”
“不公开还能怎么办？”佘遵冷笑，“你能把人抓回来？能把数据原样拿回来？”
“你觉得拿了技术的车企会乖乖还给你？做梦！”
“我宁愿让所有人都用，每台收一万，也绝不能让他们白嫖！”
“想用我的东西赚钱还不掏钱？门都没有！休想！”
他这话时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在他眼里，谁动他的利益，他就让谁付出代价。
欠的，一分都不能少！
谁也别想从我这儿顺走技术去发财，既然你那么想要，那我就干脆全都抖出来！
让所有汽车厂都能用上！
那一万块的专利费，白了就是白送。
哪家企业会干这种赔本买卖收这么点钱？根本不可能。
要是不把你的利润榨干，人家压根不会跟你谈合作。
烂得不行的东西都能给你翻着跟头涨价卖，你再不愿意也得咬牙掏钱。
“我们已经报警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
“别指望靠警察拖时间解决问题。
等他们查出是谁，那技术早被人转手卖了几圈。
偷东西的人又不是拿回家当藏品供着。”
佘遵冷笑了一声，没接这话。
他对警方办事效率没意见，可再快能快过人家连夜变现的速度吗？
压根没法比！
所以这时候讲侥幸，纯粹是自欺欺人。
与其等着出事，不如现在就把所有漏洞全堵死，把风险掐灭在萌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