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经过行政楼入口的时候,艾莉婕的心境发生了细微变化。
也许是因为冷敬没有在身边,独自面对尸山血海,她感觉心里毛毛的。
就好像轮船丢了锚,风筝断了线。
在阳光的持续照射下,走廊越来越暖,黑乎乎的行政楼里吹出阵阵阴风,艾莉婕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但当她回想起拉曼视死如归推动车的画面后,这种压力随即烟消云散。
这不是血肉的长廊,而是英雄的丰碑。
在没有冷敬保护的情况下,她感觉有无数的英魂正在聚集,庇护着自己走向黑暗的生者大厅。
她鼓起勇气进入行政楼,通过对讲机询问埃文斯:
“我已到达行政楼,接下来该怎么走?”
很快,那一头传来回答:
“进入去大卫办公室的那道防火门后,往下走到负二楼,出楼梯间往左拐,走到第三个防火门进去,右手的常闭防火门后面就是生者大厅。”
其实埃文斯也不知道生者大厅的具体所在,是AI已经通过公开的建筑平面图推算出了暗门的具体位置,实时生成文字打在墙面上。
“等你到了之后再通知我们切换电力供应,这样你才进得去。”埃文斯补充道。
“收到。”
艾莉婕收好对讲机,打开战术灯。
她心翼翼走进楼梯间,举枪照明。
之前艾莉婕虽然也会用枪,但没有受过什么正经的战术训练,有些动作看起来很散漫。
但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件之后,她动作变得犀利而流畅,已然是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由于停电,这里的通风系统已经停止运转,走廊的空气非常凝重。
艾莉婕的每一步足音都在光滑的墙壁之间反射,然后迅速被凝重的空气吞噬,只剩下无声的压抑。
她迅速而安静地下到负二楼,很快便来到了生者大厅的暗门前。
“这里是艾莉婕,我已到达预定区域。”
这声报告不仅是在通知卡尔斯滕,也是在通知冷敬。
为了让艾莉婕进入生者大厅,AI会切断急诊楼的供电,转向行政楼。
在这段时间内,冷敬将失去照明电力的支援,直面失去约束的怪物。
艾莉婕紧张地等待着冷敬的答复。
一秒后,对讲机指示灯亮起。
“收到。可以切换电力。”
冷敬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收到指令后,远在发电机室的卡尔斯滕恢复了对行政楼的供电。
艾莉婕所在的走廊瞬间恢复了光明。
在灯光的照亮下,空荡荡的走廊一览无余。
然而,压抑感并没有因为光明而减轻。
这条走廊过于空旷,无数道不知通向何方的门忽然出现,渗透着不自然的对称福
每一道门好像都有各自的作用,但又不上来,如同某种虚无的集合体,等待着艾莉婕来给它们赋予意义。
甚至能听到这些门都在哭喊,乞求着从这种虚无中解脱。
艾莉婕被压得喘不过气,急忙掏出从大卫身上搜来的通行证,贴在读卡器上。
“滴。”
读卡器响过一声,防火门弹开一道缝。
缝隙里飘出一股冲鼻的消毒水味。
艾莉婕一手推开沉重的铁门,一手抬起枪。
在已经恢复供电的情况下,生者大厅依然很暗。
“安全出口”的绿色灯幽幽照在地板上,甚至比花板上的灯还亮。
艾莉婕用枪灯扫过走廊,照出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形。
她谨慎靠近,
强光扫过这饶脸颊,
照出碗口大的肉窟窿。
尽管尸体的五官已经被砸烂,完全看不出样貌,但从衣着可以判断她是一名护士。
护士的惨像警告着艾莉婕,她端紧了步枪,心地控制自己发出的脚步声,绕过尸体往更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
旁边的门忽然打开,
一个暗影猛然窜了出来!
艾莉婕反应迅速,正要举枪射击,手指却放在扳机上没有扣动。
这人竟然是凯伦。
“艾莉?!”
凯伦惊恐地后退,紧握着手里的金属支架不放。
“不,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手里的金属架抖得厉害,一些凝固的血屑掉了下来。
“凯伦!我就是来救你的!”
艾莉婕激动道,“查理已经醒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这话的时候,她和凯伦相默契地保持着一定距离,都不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不过经过短暂思索过后,凯伦率先放松了对艾莉婕的警惕。
因为对方手里有枪,如果要杀自己的话早就动手了。
艾莉婕还有些犹豫,却忽然看见凯伦身后走出一个包着脸的孩。
孩的脸完全被纱布盖住,穿着松垮垮的病号服,甚至分不出性别。
“他是?”艾莉婕警惕地握着枪。
“哦,我忘了和你介绍,”凯伦介绍道,“这是埃文斯的女儿。刚才我被那个伪人护士缠上,是她救了我。”
她边边看向地上的尸体。
听到这话,艾莉婕目光里的疑虑已经降低了很多,但没有完全打消。
然而自己在这里每多耗一秒,冷敬都会多承受一秒的风险。
于是她立马向凯伦道:
“姑姑,我们快走吧。”
艾莉婕没有马上动起来,而是等着凯伦走在前面。
凯伦知道侄女的顾虑,所以她没有什么,只是主动牵起女孩的手走向出口。
与此同时,艾莉婕按下对讲机,悄声问道:
“埃文斯,凯伦正牵着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女孩,需要确认她是不是你的女儿。”
刚完,对讲机里传出急不可耐的应答:
“我女儿在有人牵着走路的时候会蹦蹦跳跳的,还会哼调调。”
艾莉婕抬头看向女孩的背影。
只见女孩一蹦一跳的像只兔子,哼着《很忙的蜘蛛》的旋律,甚至轻声唱了出来。
“蜘蛛爬上了排水口~”
“下起了雨,把蜘蛛冲走了~”
“太阳出来了,晒干了所有的雨水~”
“蜘蛛又爬上排水口了~”
见此,艾莉婕按下对讲机回复道:
“我们即将返回,等我的信号切换电力。”
完,她快步追了上去,走出防火门。
“好,现在可以切换电力系统了。”
然而完这句话后,
艾莉婕发现走廊的灯迟迟没有熄灭。
“卡尔斯滕,把电力切换到急诊楼。”
她又补充了一句。
没有回应。
走廊的灯依旧很亮,甚至能听到微弱的电流声。
艾莉婕开始紧张了起来。
“埃文斯!切换电力,你们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