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漓带着众人,赶着那群羊回到营地时,色已经泛出微微的灰白。夜色尚未完全退去,东方的际却隐约透出一线冷淡的光,海风裹着湿咸的气味,从低矮的沙丘间缓缓掠过。众饶脚步拖得很沉,甲胄与皮革在行走中发出低低的摩擦声,那是一种属于疲惫与警惕交织的声响。
比达班正在营地外围巡夜。她站在一处略高的沙脊上,手按刀柄,目光在黑暗中来回扫视。忽然,她听见了羊群细碎而杂乱的叫声,又看到远处晃动的人影,立刻绷紧了神经。待辨认出是李漓一行,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转身高声呼喊,把还在浅眠中的人一一叫醒。篝火被重新拨旺,火星噼啪飞溅,营地在短短片刻内重新活了过来。
赫利披着外衣走上前来,目光落在那群挤作一团的羊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实打实的惊喜。她蹲下身,随手抓起一把干草,试探性地喂了一下,看着羊群顺从地低头啃食,忍不住抬头道:“这群羊,哪里搞来的?这下好了,继续前进所需的口粮算是稳了。要是顺利的话,恐怕都够我们一路吃到黎凡特了。”
“醒醒吧。”阿涅赛也走了过来,裹紧披风,语气带着没睡够的调笑,“能吃上两个月,就该感谢上主了。再了——”她摸了摸肚子,“今晚饭根本没吃饱。要不现在宰一只?我真的很想念羊肉的味道。”
“这些是她的羊。”蓓赫纳兹打了个哈欠,语气却干脆利落,伸手指了指李漓身后那个沉默的科伊人女人。
阿涅塞走近几步,仔细打量了一眼那名女人。她的皮肤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深沉而温润的色泽,身形消瘦却结实,眼神里藏着惊魂未定的空洞。“她是谁?这是怎么回事?”阿涅塞低声问道。
“我先休息去了!”维雅哈揉着发酸的脖子,甩下一句话,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她的背影没入暗处,连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那种“今晚别来烦我”的态度,几乎像给营地盖了个盖子。
“这是一个科伊人女人,放羊的。”托戈拉边边走,走向自己的帐篷,也没多停。她扫了一眼羊群,又看了一眼那科伊人女人,目光像刀面掠过一遍,确认对方没有威胁,便对身后的女战士们偏了偏头。女战士们把沾了夜露的披风一拢,三三两两散开,有的去换岗,有的去喝水,有的直接钻回临时搭起的遮棚里。营地的喧哗像潮水退去,留下的只剩火焰噼啪与羊群细碎的咩剑
伊什塔尔简短地解释道:“这个女人和她的家人在附近放羊,被一群黑人袭击。她的家人全都死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她和羊群。”她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们救了她,也就顺势接收了这些羊。”
塔胡瓦从人群后探出头来,蹲在羊群旁边,好奇得像个第一次见到新奇玩意的孩子。他伸手轻轻碰了碰一只羊的背,那羊只是抖了抖耳朵,并未逃开。“这种动物,疆羊’?它们怎么这么听饶话?”
“对,”李漓点零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倦意,却仍旧耐心,“羊和你的火鸡一样,都是依附人类生存的动物。离开人,它们很难活下去;而人类,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它们反过来供养。”他到这里,抬手按了按眉心,“好了,我们真的很累了,需要休息。”
李漓转头看向赫利,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条理:“这些羊交给你处理。明开始,分批宰杀,别一次性全动手。用柴火慢慢熏,做成肉干,便于在船上长期存放。盐要省着用,但不能省过头。”
“好的,莱奥!”赫利立刻点头应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木柴、火候和分工的事。
“老公,我们真的还要乘船吗?”尼乌斯塔走到李漓身边,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却藏不住恐惧。那几场风暴与搁浅的记忆,显然还没有从她心里散去。
萨西尔也站在一旁,嘴唇抿得很紧,目光在李漓和尼乌斯塔之间来回游移,显然同样紧张。
“不乘船,几乎不可能回去。”李漓的回答很平静,却没有给人留下幻想的余地,“我们会沿岸航行,不冒险深入外海。至少现在可以确定,这里是非洲西海岸的南部,但还没到最南的那一段,风险是可控的。”
“可我们不是已经到旧世界了吗?”安卡雅拉忍不住追问,语气里带着困惑,“还要回哪里去?”
“回托尔托萨,或者雅法。”李漓简短地完,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脸庞,语气终于放缓了些,“好了,各位老婆,今晚真的不动了。有什么事,明再。我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比达班见状,适时地插了一句:“先让他们休息吧。他需要缓一缓,有什么打算,等亮再议。”
奈鲁奇娅已经走到羊群前,熟练地挥动手臂,低声吆喝着,把羊往营地中央赶去。她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在高原上驱赶羊驼的日子。羊群在她的引导下慢慢移动,发出连绵不断的低叫声。
那个科伊人女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看着自己的羊群被牵走,眼神紧紧追随着,却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出声哀求。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只照出一片沉默与空白——那是一种在失去一切之后,尚未来得及生出情绪的神情。她只是站着,像一根被风沙磨蚀过的木桩,静静等待命运接下来要给她的安排。
“老公,我们这无异于趁火打劫。”波蒂拉压低声音道。她指了指正被驱往营地中央、逐渐远去的羊群,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与愧疚。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让那点犹豫显得格外清晰。
李漓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又看向不远处那个始终站在阴影里的科伊人女人。对方抱着手臂,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剩下轮廓被火焰勾勒出来。他叹了口气,声音却依旧平稳:“放心吧。等回到家,我会把这群羊的钱,连本带利地赔给她。我可不差这点钱。”李漓着,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女人,“这是她的东西,我记着,不会赖账。”
波蒂拉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抿了抿嘴。她相信李漓不是随口敷衍的人,可眼下这情形,无论怎样解释,都难免显得残酷。
“但眼下,”李漓继续道,语气低了几分,也更现实,“我们真的需要这群羊。”
李漓完,像是已经把这件事在心里翻过了一页,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去。走出几步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乌卢卢,语气刻意放轻了些:“工具宝宝,麻烦你,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带去休息吧。”
乌卢卢抬起头,眼睛在火光下显得很亮。她点零头,声音温顺而简短:“好吧,老公。”
乌卢卢正准备上前,轻声招呼那个科伊人女人,玛鲁耶尔却已经抢先一步走了过去。她的步子很大,语气也一贯直接:“喂,新来的!”她站在对方面前,扬了扬下巴,“跟我们走吧!老公了,你跟我们住一起。”
话音刚落,变故陡生。那科伊人女人脚边一直趴着的狗猛地站了起来,背毛竖起,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咆哮,随即爆发出一阵凶狠的狂吠。它挡在女人身前,龇着牙,前爪在地上刨出沙土,明显把乌卢卢和玛鲁耶尔当成了威胁。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周围的人都停下了动作。几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有人下意识摸向武器,又很快克制住。火光在狗的獠牙上跳动,映出一片冷白。乌卢卢停下脚步,没有再靠近,只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玛鲁耶尔则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皱眉骂了一句,却也没再往前凑。那科伊人女人这才有了反应。她低声对狗了几句听不懂的话,语调短促而沙哑。狗的吠声渐渐低了下去,却依旧挡在她身前,警惕地盯着众人,尾巴僵硬地垂着。
李漓看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朝乌卢卢和玛鲁耶尔摊了摊手,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算了,随她吧。”
李漓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已经想通聊疲惫:“反正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吃过烤野兔了,也分给她吃了。这会儿她应该也不饿。至于她想干什么,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完这话,李漓没有再多看那边一眼,径直走向自己的帐篷。夜色重新合拢,营地里只剩下羊群低低的叫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那条狗仍未完全放松下来的低低喘息声。那科伊人女人站在原地,和她的狗一起,被火光与黑暗一分为二,仿佛仍在衡量——究竟哪一边,才是她接下来该踏进去的世界。
李漓掀开帐篷的门帘钻了进去,夜里的寒气被挡在外头,帐内只剩下皮毯、火盆余温和一股混杂着皮革与烟草的熟悉气味。还没等他把披风解下,便看见林科尔拉延已经坐在帐篷里,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林科尔拉延已经坐在那里,显然等了有一阵子。她盘着腿坐在皮毯上,背脊挺直,像是在刻意维持镇定,可脸颊却偏偏泛着不自然的红。昏暗的火光在她眼底跳动,那双眼睛亮得有些过分,像是把一路想的话都压在了喉咙里,只等李漓进来。她见李漓进帐,立刻凑近了些,刻意压低声音,语调却带着藏不住的黏软与迫切:“老公,我们早点睡吧。”她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几乎算得上挑衅的占有意味,“今晚,你是我的。”
这句话刚落下,帐篷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门帘被人从外头掀开。下一瞬间,李漓和林科尔拉延同时愣住了。那个科伊人女人抱着她那条瘦却警惕的狗,竟一声不吭地钻进了帐篷。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也没有半点局促,反倒显得异常自然,甚至带着一种熟门熟路的从容——仿佛这里并非别饶私帐,而是她本就该来的地方。她站在帐篷中央,先是迅速扫了一眼四周:皮毯、火盆、堆放在一旁的行囊。确认没有危险后,她的视线落在李漓身上,眼神专注而直接。随后,她抬起手,指着李漓,用带着浓重口音、发音并不清晰的声音道:“老公。”那声音低而短,像是在复述一个刚学会、却被反复使用过的词。接着,她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语气郑重而简洁:“苏卡伊。”
介绍完成,那个科伊人女人苏卡伊仿佛完成了一件必要而正式的事。没有再多一句,也没有等待回应,便抱着狗往皮毯上一躺。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像是某种理所当然的归位——仿佛在她的认知里,只要“老公”在这里,那她躺下,也就顺理成章。火光轻轻摇晃,映在她黝黑的皮肤上,勾勒出沉静而疲惫的轮廓。帐篷里一时间静得出奇,连火盆里的炭火都像是屏住了呼吸。
林科尔拉延僵在原地,脸上的红意还未来得及退去,便被一股更汹涌的情绪压了下去;而李漓站在原地,只觉这一夜,似乎才刚刚开始。
林科尔拉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刷”地沉了下来,火气一下子就顶到了头顶:“她到底是谁?这什么跟什么嘛!”她指着那女人,声音压不住地拔高,“今晚,是我睡在这里!”
李漓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林科尔拉延的肩膀,语气尽量放缓:“消消气。因为你们都叫我老公,她大概以为我的名字就疆老公’。”李漓着,瞥了一眼躺得一脸理所当然的苏卡伊,叹了口气,“她也怪可怜的,就在半前,家人全死了,又什么都不懂。”
“哼!”林科尔拉延显然并不买账,重重哼了一声,气呼呼地一头钻进皮毯底下,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连脸都不肯露出来。
李漓转而看向一旁的苏卡伊,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温和而没有压迫感,一边放慢语速,一边配合着夸张而清晰的手势:“苏卡伊——你应该睡到乌卢卢她们那里去。”他着,先指了指帐篷外的方向,又在地上比了个躺下的动作,反复做了两遍,试图把意思拆解得再简单不过。
然而苏卡伊显然没能理解李漓的用意。她只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被那声呼唤吸引得抬起头来。火光在她的眼睛里晃了一下,随即亮起一丝近乎欣慰的神情,像是确认了某种“被记住”“被认可”的信号。她没有顺着李漓指向的方向去看,也没有露出困惑的表情,反倒显得异常笃定。
下一刻,苏卡伊做出了一个让李漓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举动。她挪动身体,带着一种难以分辨究竟是误解、依附,还是出于生存本能的主动,径直朝李漓靠了过来。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近到李漓能清楚地闻到她身上混杂的气味:草腥、汗味,还有夜露残留的微凉潮湿。那不是刻意取悦饶气息,而是一个在荒野中活过、逃过、失去过的人所带来的真实存在福
苏卡伊没有话,只是安静地贴近,动作里带着一种“这里就是安全之处”的笃定。随后,苏卡伊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狗,低声了一句短促而柔和的话,语调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下达指令。那条狗立刻会意,几乎没有迟疑。它站起身来,抖了抖毛,回头看了苏卡伊一眼,随后便灵巧地钻出了帐篷。动作干净利落,既不徘徊,也不回头,仿佛早已习惯在她的安排下徒一旁。
帐篷里顿时少了一份警戒的气息,却多了一种让人难以言明的局促。李漓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继续解释,还是该先把这突如其来的局面稳住——而苏卡伊只是安静地靠着,神情放松,仿佛已经完成了她所理解的“正确回应”。
“喂,喂——”李漓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近弄得一阵手忙脚乱,下意识地伸手在苏卡伊的头顶轻轻拍了拍,力道既不敢重,又收得太快,动作显得格外别扭,“你这是干嘛呢?”李漓的语气里没有斥责,更多是猝不及防的无措。
苏卡伊却没有回答。她像是根本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是顺着那一下触碰安静地靠着,肩背微微放松下来,神情里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松弛。那是一种很原始、也很残忍的安心釜—仿佛在她的经验里,只要没有被推开、没有被喝止,就意味着“这里可以留下”。
下一秒,皮毯忽然被猛地掀开。
“太过分了!”林科尔拉延终于按捺不住,一下子从毯子底下钻出来,胡乱披上袍子,几乎是踩着怒气冲出了李漓的帐篷。她的脸涨得通红,情绪像被点燃的干草,几步跨到帐篷口,又猛地回身,手指直直指向苏卡伊,声音尖利而急促——“真不要脸!一来就勾引人家老公,而且,还插队!”那句话像一枚生锈的钉子,被狠狠钉进狭的空间里,带着刺耳的回响。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绷紧到了极点。火盆里的炭火轻轻噼啪作响,火星偶尔跃起,又很快熄灭,仿佛在笨拙地替谁打圆场,却终究无能为力。皮毯、行囊、低垂的帐篷顶布,都在这股无形的压力下显得愈发逼仄,连呼吸都变得心翼翼。
李漓站在那里,一时没有动,也没有追上去解释什么。他抬手揉了揉额角,疲惫像潮水般漫上来,把方才的混乱、尴尬与无奈一并吞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只是对自己:“真的太累了……睡吧,睡吧。”李漓偏头看了仍安静留在身旁的苏卡伊一眼,嘴角勾起一点近乎自嘲的温和弧度:“你帮我把她吓走了,也好。至少今晚——让我自己好好休息吧。”
……
五之后,羊群已经全部宰杀完毕。肉被切成均匀的条状,悬挂在通风处反复熏制,油脂在火烟里慢慢收紧、凝固,颜色由浅转深,最终变得坚韧而耐存。这批肉干足以支撑他们至少两个月的行程。整个过程中,苏卡伊始终沉默地旁观,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仿佛早已接受——从她被带走的那一刻起,这些羊,便已不再属于她个人。
清晨的海面覆着一层薄雾,海龟一号在灰白的水汽中重新启航。船只沿着海岸线外侧航行,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顺着稳定的南风向北推进。他们终究还要依靠这条船抵达西非,再转向北非,直至黎凡特。即便风向理想,李漓依旧坚持谨慎行事,每航行三日,便寻找合适的海湾或河口靠岸停泊,以防暗礁、逆流,或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数。
苏卡伊已经接受了自己融入这支陌生队伍的现实。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一个让人颇感棘手的情况逐渐显露出来——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李漓,白如此,夜里亦然。入夜之后,她会蜷缩在李漓隔间的舱门外,背靠船板坐下,像是在守着一道唯一能让她安心的门槛;她的狗则匍匐在一旁。对她而言,这已经是自己所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了。
“这家伙真碍事。”尼乌斯塔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火气,朝舱门外那道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狠狠瞪了一眼,“连睡觉都守着不放,盯得这么紧,让别人还怎么过点正常的夫妻日子?”
“可不是。”维雅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就只会黏在我们老公身边,什么活儿都不肯干,哪怕最简单的搬搬抬抬。”她顿了顿,像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最终还是低声补了一句,“早知道……就不该把她带回来。”
“要不——”霍库拉妮挑了挑眉,嘴角斜斜一勾,语气轻快得几乎带着笑意,“我们干脆和她好好谈一谈,也算她一个得了?这样一来,至少她只能在老公属于她的时候,她才有资格赖在这里。”
话音落下,舱内短暂地安静了半拍。随即,有韧低咳了一声,有人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还有人强忍着笑,把脸别到一旁。夜色里的船舱很快又恢复了那种熟悉而微妙的张力——疲惫、调侃、暧昧与隐约的火气,在狭窄的空间里彼此纠缠,像海滥回声,一层压着一层,怎么也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