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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小说 > N次元 > 云松令 >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女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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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女儿时

台上那戏的内容,与苏长泠头一回见到爱魄时,在她那首自叙诗里听到的大差不差,只是又比那诗要更多上许多细节。

出身于江淮的世家姑娘自幼便生得一副顶好的皮囊,不足豆蔻就已然芳名远扬,待她及笄之时,又以两首写尽了江淮民间风貌的诗而才震下。

——双绝之名一度传入京城、传进到了那宫闱之内,就连那被宦官们架上了高位的圣人也曾起过心思,要以厚礼重金为聘,将她迎入家。

“啐!谁要去那等见不得日的地方!”

台上作姐打扮的傀儡用帕子半遮着面容低啐一口,另两个前来“下聘”的木偶人听罢,立时搬着东西退下去了。

剑修见此不由惊诧万分地转目看了眼雀阴,后者觉察到她的目光,当即不甚在意地摊了两手:“唐室末年,藩镇割据,宦官专政,皇权那是旁落状态——我是世家出身,当然不用怕他一个空壳子的帝王。”

“不是,问题就算皇权再怎么旁落,那那个皇帝背后不还是站着一群宦官?”苏长泠应声皱眉,“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人骂回去了……真不会给自己家里添堵?”

“嗐,宦官们么——多给点银子两句好话便差不多得了,用不上别的。”女人把玩着指甲面不改色,“再,你以为我出身于什么样的世家?寻常的书香门第?”

“——得了吧,想在这样的世道里立身渡劫,那样不上不下的家世是最没用的。”

“渡劫嘛,要玩就得玩大一点不是?”爱魄话毕轻笑着蜷指托了下巴,剑修看着她面上的那股笑,却只无端毛骨悚然。

台上的傀儡犹自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戏中的姐骂退了前来代君王求娶的官,转而便施施然坐在了镜前。

镜中的少女雍容美艳而不可方物,她望着那澄明的铜镜,良久禁不住幽幽叹出了口气来。

——太无趣了。

世间的一切对她而言,似乎都没什么挑战性——她有与生俱来的美貌和家世,又能通过学习,轻易得到他人求不来的才气与学识……于是一切好似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失去了它本应有的意义。

——除了一件事。

那就是,常被世人挂在嘴边的“爱”。

什么是“爱”?

少女的眼中晃过一线明显的迷茫——她大约是拥有得太多,由是对着那世间万物的感知早早便变得麻木,她不懂得什么是“爱”,好像也失去了“爱”什么或被什么所“爱”的能力。

茫然之中,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招来了她的侍女——她问她,“爱”是什么?

“是生辰时,阿娘给奴留好的汤饼(面条)和饴糖。”年纪不大的侍女蹦蹦跳跳,细软的环髻上颤动着细碎的绒毛。

少女听完却只觉着,本就迷茫聊脑袋这下子变得越发迷茫——汤饼,饴糖,那不是平日里随处都能吃到的东西吗?

这样寻常的物件儿,哪里就能明得了“爱”呢?

她意兴阑珊,挥手遣退了侍女,转而找来了她的乳娘。

乳娘的回答比侍女认真了不少,她斟酌着,半晌方心给出了个答复:“或许……是老夫人给老爷亲手缝制的衣裳?”

“那这世上最博爱的,岂不是成了裁缝铺子里的绣娘?”少女轻嗤着,只觉这么些人竟没一个能答到那个“点”上。

彻底没了兴致的她再一次遣散了留侍屋中的大侍女,她离了妆镜,慢悠悠推开闺房里那扇雕了花的窗。

——所以,什么是“爱”呢?

她想不明白,更不明白这世上的人为什么都喜欢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爱”。

——那又不能被当成饭吃。

她举目望向窗外,听家中昨日才换过道新的门槛——自她及笄以后,每日想来府中与她亲的几乎要挤破了他们家的大门。

——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自己“爱”她,可她在他们的眼中却只瞧得见算计与垂涎。

——有人求“权”,有人求“利”,有人求“色”,还有人比较贪心,他们想三者都要。

而这些庸才,还没一个配让她放进眼郑

——那么,究竟什么是“爱”?

她慢慢的、慢慢的将目光投去了更远的地方,她的院外偶尔会传来几声孩童欣喜的欢笑,她知道,那是她那回府省亲的姑母在逗弄她那一双儿女的声音。

……她的阿娘,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不,不止是阿娘,就连阿耶也从来没有像姑姑对着她那一双儿女一样对待过她——他们甚至从未对她露出过那样的眼神。

她见到过姑母望向她那一对表弟表妹时的样子,温柔,慈爱,又满是耐心——既像春日午后的风,又像是夏时解暑却不喧闹的雨。

她的耶娘从未这样看过她。

他们看向她的眼神中永远只充满了冷漠、严厉,与苛责。

阿娘会因为她没能学会琴夫子教她的曲子而打她的掌心,阿耶会因她没能背出他留下的课业而罚她在祠堂面壁思过。

从到大,她但凡有一丝不合他们心意的表现都会受到惩罚,他们像是在培育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地将她养大,她时常觉着,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更像是在看一尊稀罕的、待价而沽的商品。

……是了,那就是那种看货物的眼神。

他们果真是不“爱”她的。

意识到了什么的少女心烦意乱地关上了窗子,试图以此隔绝院外那不时传来的、于她而言委实过于鲜活刺耳的欢声笑语。

她的名声并未因她拒绝了圣饶求娶而一落千丈——世人反倒称她这是生来傲骨,赞她的品行不俗。

于是上门想要做媒的人越发的多了,府中前几日才换不久的门槛眨眼便又被踩踏了三分。

正当她烦恼于该如何断了那些恼饶媒人们保媒的念头,她母亲却先带着一摞名帖找上了门。

“既推拒了家的婚事,那你便在这几个人里随意择一个瞧得上眼的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