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这个可怕的想法。
姜北骤然失笑。
“每个人都好奇怪,有的,将我视作地间穷凶极恶的源头,有的,又以为我会是应运而生专门挽救世间疾苦的圣人。”
“其实,到头来,我姜北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安静的院,一棵桃树,一盏茶而已。”
“偶尔抚琴轻吟,平平淡淡而已。”
姜北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冲动。
若是此番得活,有时间一定要学一学音律之道。
可以的话,回到那处竹林,一吹一弹,怡然自得。
闲暇下来,就看书好了。
圣贤书、各家学、话本…都看。
红实写的话本,那时候不觉得如何,现在想起来却是那么的有意思。
姜北望向几乎完全恢复的手掌,嘴角带着笑意,很快就翻出了同心牌最角落的一大堆话本、杂集。
来到此处之后,姜北从未如现在这般平静过。
一直以来,躁动无助、憎、恨、别、离。
时时刻刻都行走在痛苦之郑
姜北缓缓拿起堆放于最上方的话本。
乃是凌雅所写,其实书中的隐喻姜北早已猜到。
无非就是禁忌之恋,世间并非独此一本。
姜北慢慢翻看着,抛去故事本身不谈,文笔确实细腻严谨许多。
凌雅虽然作为弟子,笔力却在某些方面远胜红实。
但是故事确实比较平淡,又不如红实的马行空。
姜北一页页慢慢翻动。
可就算是话本再怎么厚,也终有结尾。
许久之后,姜北缓缓合上了书页。
不断摇着头,啼笑皆非。
到得这结尾一本,隐喻已是呼之欲出了。
凌雅作为大家族嫡女,身具无上修行赋。
即便是未曾出生之前,便有高人早早引导纳气,真应了那句打娘胎里开始修校
十六岁前,比之闺阁女子还不如,每日不是枯坐修行便是在聆听长辈传道。
出生便背负重担,家族壮大的希望尽数落在了她身上。
便是想要出门看看外边的世界也做不到。
唯有枕头下偶然得来的话本,书页也早就被翻阅得老旧不堪。
十六岁时,春境来访。
作为肩挑重担的未来梁柱,因为春境的强大,也为了趋炎附势,凌雅头一次见到了那么多外人。
人群之中,一眼便见到了那位举止随和、神色自信的神秘红发女子。
那饶存在,仿佛就是凌雅心中对于所有未来的美好幻想的集大成者。
意使然。
两方相谈甚欢,凌雅被推出去拜入春境门下。
那倾城倾国的红发神秘女子似乎是看到了凌雅眼中的无助于渴望,竟是就此顺利拜入了她的门下。
美丽、强大、神秘、自由。
凌雅看着红实,宛如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她有多期待未来的自己,就有多喜欢那样的自己,以及那样的红实。
故事的结尾,凌雅遂愿。
但是现实中,姜北却只能报以微笑。
经历过无数苦痛折磨,姜北将所有的回忆反复回想了无数遍。
姜北最后十分坚信,自己是喜欢红实的。
或许是前世的因果,或许是真的因为她漂亮、有趣、仅仅是待在她身边就很自在。
姜北就是喜欢。
花霖他也喜欢。
只要还活着一,都会喜欢,绝不放弃。
至于对错、未来?
甚至是鱼与熊掌如何兼得?
去他娘的。
只要还活着,那就都有希望。
想着,姜北面露释怀之色,嘴角挂着会心的微笑。
伸手继续拿起一本话本。
过往的时光里,脑海里混沌一片,完全分不清时间长短,唯有孤独时时刻刻相随。
此时静下心来,竟是突然觉得时间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时间缓缓流逝,不疾不徐,平淡无波。
细细翻阅着这些于世人眼中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本,姜北时而笑意不断。
“要是璃华也在就好了,难怪她会这么喜欢看话本。”
“在绵绵无尽的人生之中,找到一个能使得自己会心一笑的兴趣,确实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姜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心中从未如此轻松过。
便是神魂,也在不知不觉中安稳壮大了无数。
姜北有些困了。
干脆躺在地上,脑袋下枕着话本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觉十分安稳,既没有噩梦,也似乎没了虫蚁啃噬神魂的痛苦。
仿佛只是闭上眼,一瞬间后就睁开了眼睛。
唯一不同的,是前所未有的饱满精神。
是容光焕发的脸色。
姜北心中生出明悟之福
“这幻惑秘境最大的危险,恐怕就是来自于自身。”
“若是心不静,神魂便不稳,便要走向灭亡。”
“也不知道我来这地方到底多久了。”
“恐怕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就是因为自身神魂足够强大,仅此而已。”
“还好未曾酿成无法挽回的殒命大祸,我果然足够幸运。”
“看来,那尸神道修士的储物法宝,便是专门为了勾人心魄,让我时时刻刻暴怒急躁。”
“如此,不消多久,我之神魂便会被此方秘境彻底磨灭。”
姜北想通一切之后,再度看向那铁牌,心中竟是完全没了想要将其打开的冲动。
“啧啧!那高止果然不愧是寿命悠久的蛀虫,不实力,只谋划,这世间只怕没几人能及。”
“一言一行,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是在算计。”
“虽然高止好像瞧了我,让我提前看出了些许破绽。”
“只可惜,这些瞧确实没有枉费他的心机,真了不起。”
“值得我将来亲自取你狗头!”
姜北站起身四处逛了逛。
甚至是随手练起炼法。
不过并不敢挥霍灵气,只能是默默打磨基础。
灵玉剩余七八十万的样子,灵果不多了,至于桃花酿,也早就被借酒消愁的姜北几乎喝了个干净。
要不是不想喝那生鱼汤,只怕是龙鲤所在的桃花酿也要被早早喝光。
正练刀的时候。
那游鱼像是在这死寂的地方看到了活物,纷纷凑了过来。
姜北也没有为难它们,练刀的同时心避让着,以免山了这难得的活物。
原本龙鲤并不止这两条。
姜北猜测,其余的龙鲤只怕是受到惊吓,心神浮沉之下,很快就被彻底磨灭干净了。
唯独剩下这两条心思玲珑的龙鲤,本不算壮大的神魂很快完全凝实,化作了这幅黑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