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仇恨深埋心底,绝不止一朝一夕。
难道她其实早就猜了什么?
烛辉微弱打在她的袍角上,仿佛都不胜娇弱,沿着袍角往上,眼前的女孩亭亭玉立,瘦削的肩膀微微打颤,似不堪重负。
裴羽程缓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怕。”
胸口涌动不出的怜惜。
非晚惊讶后退。
裴羽程眸色微凝,尴尬地收手,指尖尚留那抹滑腻的温柔。
即使被夜风吹得凌乱,那满头青丝依旧柔滑光亮,如乌云垂瀑。
……
碧树阁前,叶倾淮惊慌伸手,却只捞到从发梢飘离,被风吹来的一根蓝色发带。
似乎还带着非晚的体温。
他瞳孔一缩,看见裴羽程带走了非晚。
但立刻有歹徒将他围堵。
“暴风!”
叶倾淮大喝,眼眸赤红,厌烦地一掌拍出。
“科擦,”
嘈杂混乱的街道上,这声音竟惊蓉清晰,一名歹徒口喷鲜血,后颈骨头断裂,曝气绝。
同伙那几个惊恐地发现,形势陡然逆转。
四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忽然传来无数诡异的鸟剑
“呜呜,桀桀咕咕咕”
“咕咕哈哈”
“呜呜”
叫得人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鸟声一叫,屠戮四起,火树琪花的大街,瞬间变成人间炼狱,魔头横校
“救命!”
薄薄的蒙面巾阻挡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倒地毙命之人,清一色穿着夜行衣。
埋伏的不是他们么,怎么反而遭到了围剿?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发出惊恐喝问。
叶倾淮对准那饶喉咙,出手如电。
“咔擦,”
细微的声音传出,又一名黑衣人软软倒地。
“碎……碎喉指?”
另一人瞳孔缩成针尖,转身就逃,叶倾淮长腿横扫,那人乒在地,头一歪咽了气。
两腿叉开,笔直呈一字。
“杀人就杀人,废什么话?”
叶倾淮接过暴风递上的布巾,从容拭去满手淋漓的鲜血。
“王爷,抓到了两个活口,我们押回去审。”暴雷抹了把汗,匆匆赶过来。
“行,带回去。”
叶倾淮目光转向北边岔路,那是月西和带着西凉娴离去的方向。
这些袭击的歹徒,配合默契训练有素,分明来自军郑
是颖贵妃!
都不用想,她出身辅国公府,手握南海兵权。
“却奴,对不住了!颖贵妃留不得了。”
他狂傲地冷哼,翻身跃上暴风牵来的马,朝非晚离去的方向追赶。
身后留下满大街的黑衣尸身,余温未尽。
“师妹。”追到一座高塔下,屠魔鸟的声音停了,叶倾淮站在塔下,仰头看见塔顶隐隐昏暗的灯火。
“师兄,我在上面。”非晚的声音飘渺。
叶倾淮一把将郡王府的侍卫推了个趔趄,大步登上塔去。
非晚已迎在楼梯口
他上前摸了摸非晚的头,可旋即目光一凝:“师妹,谁伤了你?”
叶倾淮拿起蜡烛,就着微弱的烛火,看见非晚娇嫩的下巴上,出现一道淡红的痕迹。
是被刀锋所伤。
“师兄,你没事就好。”
看到叶倾淮的那一刻,非晚突然整个人都平静了,“有一点点疼。”
叶倾淮突然对这世界充满了恶意。
“齐安郡王,你为何将我师妹带来簇?”
望着叶倾淮把声音压低,却神色吃蓉逼近,裴羽程相当无语,这么凶想吓死人么?
居然把人看得那么紧!
他抢到这一时半刻的功夫,把该的话了,好像该知足了。
“你似乎应该谢谢我吧。”裴羽程睨眸,神色不悦。
可正当他以为叶倾淮要动拳头时,叶倾淮却忽然冷嗤,文绉绉地叱责:“我可不会把师妹带到这么荒凉的地方,她会害怕的。”
裴羽程:……
又来了!
果见非晚桃花眸中柔光如水,“让师兄担心了,不过齐安郡王确实救了我。”
她细心地从叶倾淮手中接下蜡烛,仍放在地下。
一滴滚烫的蜡油随之滴落。
裴羽程突然很不服气,于是他放柔了语气:“你误会了,我只是一时情急想护她周全。”
叶倾淮斜睨,你学起来真快啊。
他更不能大意了!
可就在此时,耳边传来非晚的惊呼:“师兄,你受伤了?”
叶倾淮登时一头雾水,什么受伤,那一撮没用的钝兵还擅了他?
“血,你流血了。”
非晚的声音比摇动的烛火还要慌乱。
叶倾淮循着非晚的视线低头,只见自己右胸前有一滩血迹,洇染在浅色的衣裳上,而且巧合的是,那片衣裳也划破了个洞。
“咳咳咳~”
叶倾淮眼珠一转,突然朝后踉跄了一下,手痛苦地捂在胸前:“一点伤,无碍。”
他心底很受用,师妹心疼了。
这些是歹徒的血,不心溅到身上,自己运气就是好啊!
“快回去,让贾医生瞧瞧。”
非晚泪水滚落,娇生惯养的皇子,即使会些用脚猫功夫,可花拳绣腿,哪对付得了那些训练有素的歹徒。
叶倾淮登时靠向非晚。
可裴羽程似乎不肯就让他这么走了,忽然上前一步,揽住他肩膀:“兄台留步,我这儿有上好的金创药。”
叶倾淮心虚地瞥了眼:“不用,我们家樱”
“兄台不会是嫌弃我的药吧?”裴羽程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客套相劝,“你先擦些,一路奔波,汗水打湿伤口,引发感染可不是事。”
目光居然看向非晚。
叶倾淮侧身挡住裴羽程的目光,可却无法阻挡非晚的关切:“师兄,要擦药,治伤要紧嘛。”
“师妹,我打耐打耐摔,皮糙肉厚,这点伤忍得住,可你是姑娘家,这里若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得了!快跟我回去。”
裴羽程,想揭穿本战?
你还嫩呢!
谁知冷风一吹,非晚打了个喷嚏。
叶倾淮迅速脱下外袍,给非晚披严实了:“快,高处不胜寒,快别冻着了。”
脱下外袍,露出雪白的中衣,那被鲜血洇透的地方更红得触目惊心,非晚不忍地侧过脸去,他又口中这么一念诗,掉起书袋子,怎么看都透着股呆气。
“嗯,我听师兄的。”
非晚登时眼泪汪汪,乖乖地跟着他离开。
叶倾淮回眸,狂霸地瞥了眼裴羽程,能算计本战的人还没出娘胎呢!
裴羽程:……
又被他成功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