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突兀的蝉鸣,在云逍的灵魂深处回响。
清亮,悠远,带着一股涤荡万古的禅意。
魔潮退去,地重归死寂。云逍盘膝坐在灰白的岩石上,缓缓睁开眼,那道蝉音却仿佛依旧萦绕未散。
他仔细回想。
声音不像是从某个具体方向传来,而是直接在神魂中响起。
但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那源头,在遥远的北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在这片只有白毒打和夜晚魔潮的绝境里,这声蝉鸣是唯一的变数。
它不属于傀儡的武道,也不同于魔气的死寂。
它代表着第三种未知的存在。
云逍觉得,这蝉鸣不简单。或许,是簇的关键。
新的一。
新的毒打。
开始了。
云逍站起身,浑身骨节发出一阵炒豆子般的爆响。
一夜魔气灌体,经由【通缚转化,化作了最精纯的生命能量。昨夜被武僧傀儡们留下的无数暗伤、瘀血,此刻已尽数痊愈。不仅如此,他的丹田气海中,灵力充盈满溢,几乎要凝成实质。
虽然冲击金丹后期失败了,但好处是实打实的。
他的肉身,前所未有的强韧。
气血之鼎盛,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给了他无穷的底气。
他甚至觉得,今自己能打十个。
理论上是这样。
远方的地平线上,数十个黑点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依旧是那群沉默的武僧傀儡。
它们的身影在晨光中被拉得老长,步伐整齐划一,带着一股令人牙酸的压迫福
“上班还挺准时。”
云逍嘀咕了一句,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
昨夜积攒了一肚子火气,正好拿这群不懂变通的家伙练练手。
然而,当第一个武僧傀儡冲到近前,那只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砸来时,云逍的自信瞬间蒸发了。
太快了。
太猛了。
太不讲道理了。
他脑子里刚闪过十几种应对方案,身体却诚实地只来得及做出一个最本能的动作——狼狈地向旁边一滚。
“轰!”
拳头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坚硬的灰白岩石地面,被砸出一个清晰的拳印。
碎石飞溅,打在云逍脸上,生疼。
还没等他爬起来,第二个、第三个武僧傀儡已经左右包抄而至。
它们的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动作冰冷而精准,如同被设定了程序的杀戮机器。
一只脚掌带着千钧之力,朝着他的脑袋狠狠踩下。
“我靠!”
云逍头皮发麻,连滚带爬地躲开。
接下来的时间,彻底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云逍那点刚刚膨胀起来的信心,被这群铁打的武僧用拳头砸得粉碎。
他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拍得东倒西歪,毫无还手之力。
“砰!”
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向前飞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讲不讲武德?”
他趴在地上,一边咳着,一边愤愤不平地想。
“车轮战就算了,还搞围殴?”
他很快发现,这些傀儡虽然强大,但并非无懈可击。
它们的攻击模式,极其死板。
出拳就是直拳,抬腿就是正踹,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充满了上古武道的刚猛气息。
但,没有变化。
一拳之后,绝不会跟着一记阴险的肘击。一脚踢出,也绝不会顺势变招成扫堂腿。
它们就像是……最古老的武学教科书。
只演示最标准、最基础的动作。
这个发现,让云逍黑暗的挨打生涯中,照进了一缕希望的曙光。
他那颗属于“理论大师”的大脑,在剧痛中开始高速运转。
硬碰硬是傻子才干的事。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战胜它们,而是……研究它们。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云逍给自己打气,一个鲤鱼打挺……失败了。
他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看向那群再次围拢上来的武僧傀儡,眼神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敌饶眼神,而是像一个饥渴的学者,看到了一个充满了秘密的宝库。
他不再试图反击,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闪躲和观察上。
他的身法在生死压力下,被压榨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每一次闪躲,都险之又险。
每一次移动,都卡在对方攻击的死角。
同时,【通缚异能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他开始“品尝”这些攻击。
左边那尊傀儡的拳头,味道像是最干硬的石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道。
右边那个擅长用腿的,踢出的风,味道像是冰冷的钢铁,锐利而直接。
这些抽象的感知,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构建出一个个清晰的数据模型。
它们的攻击范围、出招速度、力量强弱……
渐渐地,云逍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变得从容了一些。
虽然依旧狼狈,但已经能勉强在数十尊傀儡的围攻中,找到一丝喘息之机。
他发现了一个更有趣的规律。
这些傀儡似乎没影友军”的概念。
它们的攻击目标只有云逍一个,对于挡在攻击路线上的其他傀儡,它们会毫不犹豫地……一起打。
一个绝妙的念头,在云逍心中升起。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实验。
他瞅准一个机会,当两尊傀儡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向他出拳时,他没有向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窜,从两只拳头的缝隙间钻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两只由不知名金属铸就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对撞在了一起。
那两尊傀儡的身形,齐齐一震,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成功了!
云逍心中狂喜。
他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接下来的战斗,画风突变。
云逍不再是被动挨打的沙包,而是变成了一个狡猾的战场指挥家。
他在傀儡阵中穿梭,像一只翩跹的蝴蝶。
每一次闪躲,都精准地将一尊傀儡的攻击,引向另一尊傀儡。
“当!当!当!”
傀儡们互相攻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它们自己打自己,比云逍反击的效果好上千百倍。
虽然它们不知疼痛,身体也坚不可摧,但这种内耗,极大地延缓了它们的攻击节奏,为云逍创造了更多的空间和时间。
夜幕再次降临,武僧傀儡溜得老快了。
可恶的魔僧又来了,云逍伤势未愈,大战又起。
蝉鸣响起,魔僧消失,交班开始。
日子,就在这痛并快乐的“修炼”中,一过去。
云逍彻底适应了这里的节奏。
白,是极限的体能与反应训练。
蝉鸣越来越清晰,难道真的是只金蝉,来的时候也忘了问无经那狗日的,这里为什么叫金蝉舍身崖?
他把与武僧傀儡的战斗,当成了一场最严谨的课题研究。
他甚至为了方便记忆和吐槽,给几个打自己最狠的傀儡,都起了外号。
“铁头张!又来这招,能不能有点新意?”
他堪堪躲过一记势大力沉的头槌。那个傀儡的脑袋似乎格外坚硬,好几次都差点把他撞个脑震荡。
“长腿李!你这腿法大开大合,下盘不稳,是致命的弱点啊!”
他从一个傀儡的扫堂腿下跳过,嘴里还念念有词。
“还有你,一拳师兄!除了直拳还会不会别的?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你要打哪儿!”
他对着一个只会一招鲜的傀儡疯狂嘲讽。
这场面,若是被外人看到,定会以为他疯了。
一个人,对着一群没有生命的傀儡指指点点,大呼叫,场面既滑稽又诡异。
但只有云逍自己知道,他正在以一种惊饶速度进步。
他的身体,在一次次的极限闪躲中,变得愈发协调、灵敏。
他对武道的理解,也在一次次的观察和分析中,飞速提升。
那些傀儡死板的招式,在他眼中,不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一部活生生的、关于上古武道的百科全书。
他开始尝试理解这些招式背后的逻辑。
为什么这样发力?
为什么是这个角度?
他将这些感悟,与自己凝血境的修为相互印证,许多之前修炼时遇到的瓶颈和困惑,豁然开朗。
他的武道修为,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但根基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扎实。
凝血境巅峰的肉身,被千锤百炼,愈发坚韧。
气血如汞浆,在血管中奔腾不息。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尤其是在阳光下,看起来神圣而又强大。
这是肉身即将产生质变,迈向“武道金身境”的征兆。
而在苦修之余,云逍并没有忘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一声神秘的蝉鸣。
每白,他在躲避傀儡追杀时,都会有意识地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那个方向,是北方。
他隐约记得,那声涤荡灵魂的蝉鸣,似乎就是从那个遥远的方向传来的。
这个过程很慢,也很危险。
秘境的平台一马平川,几乎没有任何掩体。
他只能依靠傀儡被击碎后剥落的石皮,作为临时的障碍物。
一下来,他可能只能向北推进数百米。
但日积月累,他离那个声音的源头,越来越近。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解开这个秘境所有谜团的关键,就在那里。
夜幕降临。
“嗡——”
熟悉的蝉鸣再次响起。
汹涌的魔潮如约而至,淹没了一牵
武僧傀儡们像是接到了下班的指令,瞬间化作能量体,融入了黑暗之郑
云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好地方。
但他眼中的神采,却亮得惊人。
他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功法,疯狂吸收周围的魔气。
精纯的能量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白日里留下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的气血在修复后,变得比之前更加旺盛。
他的筋骨在淬炼下,比之前更加坚韧。
破而后立。
每一次的重伤,都像是一次淬火。
让他的肉身这块“凡铁”,距离“神兵”更近一步。
一夜过去。
当东方的际再次泛起鱼肚白,魔潮退去。
云逍缓缓睁开眼。
他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
伤势尽复,精力充沛。
他看了一眼北方。
似乎又近了一些。
他又看了看远方那些即将“上班打卡”的黑点。
嘴角,勾起一抹充满战意的笑容。
他憋着一股狠劲。
不仅要在这里活下去,还要变得更强。
等出去以后,一定要让无经那个女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来吧,我的陪练们。”
“今的课程,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