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宴席回来，薛君宇心态有些失衡。
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下，他双眼无神地盯着客栈房间的木地板。
问题究竟出在哪？
他思绪混乱。
以前，他是永泰州最耀眼的才，是当地最大的世家公子，他骄傲，却也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可现在他只是乡试中一个刚开脉的末席，连樊虎威都赶超了他。
父亲又因为朝堂内的争斗锒铛入狱，薛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从门庭若市，到如今门可罗雀。
兄长已经疯魔，想要用极端手段挽救薛家。
薛君宇劝不住，便想着若是考取了功名，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如今。
他却没信心了。
枯坐一宿，薛君宇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成就大多都是家世带给他的。
丹药...
食补...
武学...
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些却没有承担过什么。
“不校”
他站起身，“若薛家衰落是大势所趋，那我至少要救下父亲和兄长！”
“既然考取功名来不及了，那不考也罢！”
他离开了客栈。
日上三竿。
李撤睡醒了才知道薛君宇不见了。
他用眼搜寻，发现薛君宇是回永泰城了，想了想，并没有去追。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吧？”他猜测道。
“武举嘛，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下次再考，他中举把握还大些。”
樊虎威松了口气。
挠头讪笑，“俺还以为是俺刺激到他了呢？”
张林昨没去参加宴席，闻言好奇地问，“你跟他啥了？”
“没啥啊？就了俺做了正确的选择。”
“额......”
李撤狐疑起来，“应该不能吧？他多骄傲的一个人，会心态崩了？”
慧能打了个哈欠。
“管那么多做甚，还是想想早上吃啥吧。”
李撤嘴角一抽。
……
“万人步卒遇敌于山谷窄道，左右皆峭壁，此时如何布阵？”
“行军途中遇暴雨，辎重陷泥沼，斥候报十里外有敌踪，如何调整？”
“敌方重骑兵.....”
扫了眼题目，发现没有疑难杂症，李撤心里有磷，思考着提笔。
先在草稿上打好腹稿，然后抄写到卷面上。
他如今的书法已经有模有样，就算拿到科举考场上也能算工整漂亮。
答完题，又检查了一遍，他满意的点点头。
可看了眼香，笔试时间连一半都还没过去，百无聊赖的他只好观察起其他考生。
乡试与之前三试不同，考场是军营校场。
偌大的校场上摆满了桌椅，所有考生就这么坐在太阳底下答题。
着甲兵卒间插其间。
场面蔚为壮观。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和李撤一样善于笔试，只见一个个壮汉抓耳挠腮，表情跟便秘一样。
李撤瞧得直乐。
在校场上穿行的兵卒见有人东张西望，刚要呵斥，发现对方是宁远伯——
咳，算了。
宁远伯难道还会作弊不成？
兵卒只当没看见。
校场看台上，知府杜文启、朝廷派驻的主考官和指挥使等监考官也看到了。
“看样子伯爷是已经答完了，胸有成竹啊！”
杜文启大笑。
麾下同知通敌，差点导致永泰城失守，他这个知府也有失察之罪，差点被靖寰帝一撸到底！
还好何明哲为他求情，这才保住了官位。
他最希望李撤拿状元，那样他便能将功补过。
主考官叫宋鸿。
翰林学士。
闻言道，“伯爷毕竟随军征战了西凉，兵法造诣已非纸上谈兵。”
指挥使点点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武将。
杜文启看向宋鸿，有点摸不清这个钦差考官是改革派还是保守派的。
他试探着拉关系。
“宋大人，幽州原通判何明哲立下大功，升入京师，成了科道官，不知宋大人可否认识？”
通判改任科道官，看上去品级没变，但京官和地方官可完全不同。
而且科道官是言官，风言奏事，权力极大。
杜文启羡慕坏了。
但把谁让何明哲比他更早遇见李撤呢？这家伙，升官比猴子爬树还快！
短短一年时间，就从知县窜到了科道官！
宋鸿呵呵一笑。
“何明哲嘛，现在京师谁不知道他啊？”
杜文启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额......是因为他升官太快？”
“非也。”
宋鸿冷笑，“他一进京城便去拜会兵部尚书，不仅助力推动了凉族自治这种养虎为患的政策。”
“前段时间更是了不得，参了礼部侍郎一本，将数人送进了大狱。”
“起来其中一人正是来自永泰薛家。”
“杜大人可认识？”
杜文启听呆了。
何明哲那家伙要进步不要命了？给缺枪使！
薛家家主嘛。
他当然认识，只是没想到竟然下了大狱。
他也听明白了，宋鸿是保守派的，何明哲咬下了他们身上一块肉，这会儿正恨的牙痒痒呢。
得。
这关系拉僵了。
杜文启尴尬笑笑，不话了，他跟李撤交好，自然也是改革派的。
宋鸿噎了杜文启一下，心里却没感到爽利。
他更想搞李撤。
奈何他怂。
他看向校场，却不想和李撤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宋鸿有种错觉，这家伙好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不可能。
他自嘲一笑。
看台距离李撤的位置少有三百米，他是开脉境，只能勉强看见李撤，想来对方也差不多。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李撤忽然对他一笑，宋鸿瞬间毛骨悚然。
李撤收回目光。
喃喃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薛君宇不考了。”
“不过没想到送薛家家主下台的竟然是何明哲，这未免太巧了，何明哲战斗力这么猛的吗？”
薛家怎么样他不关心，但是薛君宇人不错。
他只希望薛君宇不要记恨何明哲，两边都是朋友，多少有点尴尬。
“铛铛铛！”
兵卒敲响铜锣。
“笔试结束！”
“所有人起身！”
“违者驱逐考场！”
李撤老老实实起身，和其他考生们整齐徒校场边缘。
兵卒们收走考卷和桌椅。
武试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