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曦眨了眨眼,一副乖巧模样,“母皇最疼儿臣了,自然舍不得儿臣失望。”
“胡闹!”女皇见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神情又严肃了几分,“朕不阻拦,是想看你何时能醒悟,你倒好,变本加厉去找人,一待就是待一,现在更是联合那萧霁言一起欺瞒朕!”
“你当真以为朕不会罚你?”
女皇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周身的上位者气势要是换了个人肯定吓得立刻跪下瑟瑟发抖。
但云洛曦从这两次见面就知道,她这位娘亲对她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母皇,儿臣并不是要隐瞒你的,“她指了指桌上那沓手稿,“这不是主动把证据呈给您看了嘛。”
“你——”女皇被她这无赖样气得抬起手就给了她胳膊一巴掌,“那是重点吗?你可知若让朝臣知晓此事,会掀起多大风波?”
“嘶——娘,你真打啊。”云洛曦揉着自己胳膊龇牙咧嘴,“母皇~您当年想为父君解散后宫时,不是也不怕掀起风浪吗?”
提到元凤君,女皇神色微动。
云洛曦趁机加码:“您常儿臣这执拗性子随您,那您也该明白,儿臣认定的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女皇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幽幽道:“你真是朕的好女儿,为了那个男人敢把你父君搬出来当挡箭牌。”
\"她凤眸微眯,指尖重重敲在龙案上,“朕今日就把话明白——你想娶萧霁言,绝无可能!”
“为何不可?”云洛曦梗着脖子反驳,“儿臣查过典籍,凤临国律法从未禁止皇女娶他国皇子!”
“律法?朕看你是被美色迷了心窍!敌国质子是什么身份?你可知北境至今还有三万驻军防的就是萧国?”
“那正好啊,儿臣娶了他,萧国皇帝总要顾及亲儿子性命吧?”
“混账!”
“你再敢提此事,朕就命人每日赏那萧霁言二十廷杖!”
云洛曦瞳孔骤缩。
廷杖是专打男子的刑具,二十杖足以让萧霁言半月下不了床。
“母皇!”云洛曦捏紧了拳头,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神情蔫蔫的,“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父君肯定会骂我不孝的。儿臣暂时不提娶他一事,但母皇要答应儿臣两个条件。”
女皇回眸,“你还敢跟朕谈条件?”
云洛曦不话,就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她,像是她不答应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她的夫君曾经也是这般看着她,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她恨不能任他予取予求。
想到之前种种,她重重叹了口气,“吧。”
她倒要看看她会提出什么条件。
“母皇最好了。不愧是……”
眼见着人还要继续阿谀奉承,女皇一个眼刀扫过去,云洛曦讪讪闭了嘴。
“条件很简单的,母皇肯定能做到。第一,母皇不能阻止儿臣与萧质子见面。”
“你……”
“母皇先听儿臣完。儿臣与他见面并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您想让儿臣不再喜欢他,那就让我们自然相处。母皇也知道儿臣性格随您,越是有阻碍的事便越要迎难而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到时候儿臣哪里还分得清到底是真心喜欢萧霁言还是因为母皇阻拦才想要反抗?”
女皇眼眸幽深。
“第二,请母皇为三皇妹延请太傅教导。”
殿内霎时死寂。
女皇神色莫测地盯着她:“你何时关心起她了?”
云洛曦叹了口气,声音也轻了下来:“儿臣...梦见父君了。”她眼眶倏地红了,“就在三妹妹落水前夜,父君入梦来。儿臣很开心,父君去世后儿臣无时无刻不想念他,见到他的那一刻,儿臣飞扑过去想要抱住他,可父君避开了。”
“母皇,您知道吗?父君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儿臣,失望,痛心,自责还有哀伤。”
“他哭了。眼角泪珠变成血色,他质问儿臣,为何要漠视他用命换来的孩子,为何对亲妹妹那般残忍?”
“他还,如果我们不要他生的孩子,那就把妹妹还给他。从此以后,和我们生死不复相认。儿臣醒来梦已经忘记了大半,可在听三妹妹失足落水的那一刻,儿臣全都记起来了。”
“儿臣无颜面对父君,可不想一错再错,如果妹妹真的没了,那父君肯定会恨我们的,他向来到做到。”
女皇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
“你……你真的梦见你父君了?”
“嗯,他还如曾经一般丰神俊朗。”
“父君穿着您送他的那件绯色锦袍,就站在梅花树下。他看着紫宸殿的方向,流着血泪转身离开,再不肯多看我一眼。”
云洛曦的声音哽咽,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女皇的手剧烈颤抖,案上的茶盏被碰翻,茶水洇湿了奏折。
“他...他可是怨朕了?”女皇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云洛曦跪下伏在女皇膝头:“父君,若母皇还念着半分旧情,就请善待三妹妹。他...三妹妹是他用生命来保护的孩子,和您的孩子。”
这句话像利箭刺穿女皇的心脏。
她猛地攥住云洛曦的手腕:“你三妹妹现在如何了?”
她的一切她都漠不关心,所以并不知道她失足落水之事。
“染了风寒,倒是无碍。只是...…”云洛曦欲言又止,“碎玉轩的份例连二等宫女都不如,三妹妹瘦得厉害。”
女皇突然站起身,明黄龙袍带翻案几:“黄清!摆驾碎玉轩!”
碎玉轩内,云挽歌正倚窗习字。
突然听见宫人惊慌的“陛下驾到”,毛笔在宣纸上拖出长长的墨痕。
女皇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瘦弱的少女惊慌抬头,那张与亡夫及其相似的脸满是惶恐。宽大的衣袍空荡荡挂在身上,露出的一截手腕细得惊人。
她终于看清了这个被刻意忽视十二年的女儿——那挺直的鼻梁,那抿唇时的弧度,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凤君。
云洛曦悄悄退出殿外,长舒一口气,对系统道:“这样她总不能把担子压在我身上了吧。”
她不想做女帝,而且她是要娶萧霁言的,倒是别文武百官,就是寻常百姓也不会放过她。
至于云月婉,更是不会让她坐上那个位置,那就只能给她扶持一个最强有力的对手了。
云挽歌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倒是想看看,这辈子没有原主帮助,云月婉要怎么做呢。
系统看了云洛曦一系列操作,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曦曦,你这梦话真是随口便来啊。”
牛!实在是太牛了!
系统掰着手指算,这特么不就是一箭三雕嘛!
“你就不怕女皇发现你在利用亡父?”
“这哪是利用?”云洛曦望着殿内相拥的母女,“父君若在有灵,定会欣慰。”
云洛曦刚走出碎玉轩,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贵君。
对方一身靛蓝锦袍,腰间玉佩随着急促的步伐晃动,面容清秀温润,眉宇间却藏着娇柔姿态,二者揉杂,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难怪这么多年,贵君能成为她母皇后宫的第一人。
男人保养得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宣王爷,陛下可是在里面?”
“贵君消息倒是灵通。”云洛曦似笑非笑地挡住他去路,“母皇正与三妹妹叙伦之乐,贵君此刻进去......怕是有些不妥。”
贵君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面上却笑得温婉:“王爷笑了,本宫听闻陛下突然驾临碎玉轩,担心三皇女病情反复,特意带了太医过来。”
他身后果然跟着个挎药箱的老者,正是太医院院牛
“不必了。”云洛曦伸手拦住欲上前的太医,“杨太医早已诊过脉,是染了风寒需静养。贵君若真有心,不如查查内务府为何敢克扣皇女份例?毕竟......”
“凤印如今在谁手里,这责任就在谁头上。您,对吗?”
贵君脸色微变。
“宣王爷笑了。”
到底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男人,褚橙风很快调整好表情,“后宫诸事繁杂,是本宫疏忽了回去之后定会严查。也幸好,宣王对三皇女关心备至,才发现有此疏漏,当真是姐妹情深。”
云洛曦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面人一眼。
什么关心备至?什么姐妹情深?
这是在讽刺她呢。
毕竟宫里人都是看主子眼色的,皇上和原主对云挽歌一点都不上心,其他人又怎么会在意云挽歌?
云挽歌连去念书都是她身边嬷嬷直接送她过去的,没人明令禁止,她就大着胆子把人送去了贤文馆念书。
也幸好当时原主跟她年龄差距大,不然可能早把人赶了出去。
原以为自己这话会让云洛曦羞愤难当,褚橙风都想好如何应对,岂料云洛曦只是微微一笑,“那本王就替三妹妹提前谢过贵君。不过现在不仅本王对三妹妹关心备至,只怕母皇也不遑多让。以后还得多麻烦贵君费心了。”
“对了,贵君现在要进去找母皇吗?”
贵君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既然陛下在与三皇女叙话,本宫就不打扰了。”男人完,转身快速离开,竟是比来时更步履匆匆。
目送贵君一行人离开,云洛曦回了重华宫。
当,宫中剧变。
女皇连夜将云挽歌迁入凤君生前所居的朝凰宫,更下旨恢复其嫡皇女全部待遇。
消息传到静王府时,云月婉砸了最爱的琉璃盏:“怎么可能!那个灾星……”
“王爷慎言!”心腹吓得连忙制止。
云月婉脸色铁青。
她突然意识到,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浓浓的恐慌。
次日清晨,云洛曦早早来到听雪轩。
萧霁言一袭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淡青色腰带,衬得腰身劲瘦,见到她时眸光微闪,“你来了。”
“霁言今日真好看。”云洛曦忍不住赞叹。
她不是瞎话,不知是不是在女尊世界的原因,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子有一种又帅又美的感觉,让她在看见他的时候,男友和女友的身份来回切换。
有时候会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见到他就想搂在怀里抱抱亲亲。
两人来到西液池,马车直接停在两层画舫边上,云洛曦率先下了马车伸出手想扶着萧霁言下来。
萧霁言一愣。
“愣着干什么,下来啊,本王扶着你。”
“不用!”萧霁言有些咬牙切齿,来的时候拉他上马车就算了,现在在外面还要扶他下去,他是什么很弱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