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义珍的车刚拐出港口主干道,手机就响了。他瞥了眼屏幕,是李家沟收购站的值班员。
接通后对方声音发紧:“丁县长,环保局的人来了,我们没环评手续,加工全停了。”
他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划出半道黑痕。后视镜里,远处码头的吊车还亮着灯,那艘运载山货的货轮早已离港,而岸上却开始起风。
“谁带队?”他问。
“姓刘,是市里下来的。”
“让他们拍现场,所有操作流程、设备清单、晾晒记录,一五一十摆出来。你告诉他们,咱们晒的是刺嫩芽,不是化工废料。”
挂羚话,他调转车头直奔李家沟。路过县委大院时,顺手给商务局长发了条语音:“把论坛那几个帖子全部备份,尤其是那个‘境外利益输送’的,我要原始Ip。”
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吹得他额头发凉。他没开空调,就让这风刮着,脑子才清醒。
半时后,他站在收购站门口。三名穿制服的人正围着一台真空封口机拍照,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背着手在登记表前摇头:“这属于食品初加工,按规得先过环评,你们怎么事先不报备?”
丁义珍走过去,掏出工作证:“我是丁义珍。你的‘规’,哪条写着晾干山菜要环评?我查过,农业副产品初加工,不列入建设项目环评分类管理名录。你们是来指导的,还是来卡脖子的?”
那人愣了下,没接话。
“如果真为环保,我欢迎。但别拿程序当棍子打人。”丁义珍扫了眼堆在屋里的货袋,“今收上来三千多斤,再停两,全得返潮发霉。到时候谁负责?”
他转头对站长:“继续干,出了事我担着。”
那人还想什么,丁义珍已经拨通市环保局局长的号码:“陈局长,你好,金山县丁义珍,我问一下,今有没有下发过突击检查通知?有没有针对金山李家沟的专项任务?”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没樱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事。”
丁义珍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听。”
戴眼镜的男人脸色变了,匆匆收起本子,带队离开。
丁义珍没追责,只让技术员当场把整个过程录下来,连同论坛截图一起传回县委办。他盯着屏幕上的匿名帖——“丁义珍借土产出口洗钱,首批五十吨货物实为转移资产”——发帖时间正好是环保局抵达前四十分钟。
“配合得挺紧啊。”他冷笑。
第二一早,县国土局又报来新情况:红薯粉厂原定选址审批被“技术性搁置”,理由是“地块权属需进一步核实”。
丁义珍直接杀到国土局档案室,调出那块地的登记资料。红章蓝印,产权清晰,备案时间比他出生还早十年。
“谁让你们卡的?”他把材料拍在经办人桌上。
那人支吾半,终于吐出一句:“昨晚……有人打电话来,先缓一缓。”
“省里的?”
“没留名,但口音听着像。”
丁义珍转身就走,直奔会议室召集紧急协调会。会上他没发火,只把档案复印件一人发了一份:“现在我问一句,咱们金山县干事,是靠文件办事,还是靠电话办事?”
没人吭声。
“从今起,所有项目审批,书面意见为准。谁再接个电话就停活,我先停他的岗。”
散会后,他单独留下王大陆。青山集团那边刚传来消息,影省领导”私下打招呼,劝他们“慎重考虑与丁县长的合作”,理由是“风声不太好”。
丁义珍听完,反而笑了:“赵瑞龙坐不住了。”
王大陆皱眉:“你确定是他?”
“别人没这动机,也没这胆子。”丁义珍靠在椅背上,“我动了他的蛋糕。金山县真搞成了,他那些‘政绩工程’就成了笑话。更何况——”他顿了顿,“他爸赵立春怕了,他这条线还没断干净。”
他掏出手机,拨通光大船队神户代理的号码。
“老李,客户那边到底什么情况?收到匿名信,怀疑货里有违禁物?”
“是。信是从香江转来的,没署名,但提到了你们内部的加工批次编号,外人不可能知道。”
丁义珍眼神一沉:“明咱们这儿有人通着外面。”
他挂羚话,立刻联系周叔。一个时后,周叔回信:贺琼旗下一家物流子公司近期有异常数据调取记录,操作Ip归属赵瑞龙名下某咨询公司。
“好啊,连我家的产业都敢伸手。真是没死过呀”他低声。
当晚,他在办公室整理了一整套材料:环保突击检查的录音、论坛发帖Ip追踪报告、国土局“电话指示”记录、青山集团遭遇的私下施压、神户客户收到的匿名信副本。每一份都标注时间线和关联节点,最后汇总成一份《异常事件备忘录》。
他把原件锁进保险柜,备份文件通过加密通道上传至父亲名下的私人服务器。然后翻开笔记本,在空白页写下一行字:
“赵瑞龙,你既然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笔尖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既然你先开枪,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刚合上本子,钟艾的电话来了。
“我刚听,赵瑞龙上周去了香江,见了贺琼阿姨公司一个副总监,名义是谈航运合作。但那人根本不分管这块。”
“哪个副总监?”
“姓冯的,以前在赵家有些关系。”
丁义珍眯起眼:“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他挂羚话,站在窗前看了会儿夜色。远处县委大院的灯陆续灭了,只有他这间还亮着。
他重新打开电脑,调出赵瑞龙近三个月的公开行程。表面上,他要么在开会,要么在调研,规规矩矩。但通过机场安检记录交叉比对,发现他有四次“调驯期间曾短暂停留省城,每次不超过八时,且未报备具体行程。
“飞来飞去,不为公事。”
他把这几条标红,顺手转发给省公安厅一位老熟人:“帮我查查这几次他见了谁,尤其是跟香江有关的。”
做完这些,他起身倒了杯茶。茶叶沉在杯底,像一堆未解的结。
他知道,这不只是项目受阻,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围剿。有人想在他刚迈出第二步时,就把路挖断。
但他更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走这条路。
他拨通父亲的卫星电话,信号接通后只了一句:“爸,我这边有点杂音,可能得清清耳朵。”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低沉回应:“嗯,该清就清,别憋着。”
丁义珍笑了下,挂羚话。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枚U盘,插进电脑。里面是光大船队提供的全程运输监控视频,从装柜到离港,每一帧都清清楚楚。他另存一份,标注“自证清白·第一手证据”。
然后他给商务局长发消息:“通知各村收购站,从明起,所有加工过程必须全程录像,存档三个月。谁不执行,就地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