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只打算在广安府暂时休整几日,便继续前往淮忻的赵明德一行人,因为赵明德突发恶疾,不得不滞留广安府。
赵明德这一病就是三日,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连骂饶力气都没了。
大夫开的药一碗接一碗灌下去,却不见多少起色。
好不容易病情稍有好转,赵明德正欲出门散心,谁知刚迈出客栈门槛,一泡鸟屎不偏不倚砸在他头顶。
周围的行人见状,纷纷掩嘴偷笑。
赵明德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又羞又怒,他抬头望向空,那只罪魁祸首的鸟儿早已飞得无影无踪。
他黑着脸回到客栈,让随从打水洗头,谁知伙计提着水壶过来时,脚下一滑,整壶热水直接泼在了赵明德的靴子上......
裙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赵明德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犯了太岁,这几日接连遭遇倒霉事,简直邪门到了极点。
比如出门踩狗屎、吃饭吃到蟑螂、走路被突然掉下的花盆砸中脑袋......
赵明德也不是没有怀疑有人暗中搞鬼,但每次派人去查,都找不出任何人为的痕迹——
那鸟确实是恰好飞过,伙计确实是踩到霖上的油渍,花盆也确实是被风吹落的。
一切倒霉事都巧合得令人发指,却又无迹可寻。
更诡异的是,每当他想要离开广安府时,总会发生些意外——
要么是马匹突然生病,要么是车轴断裂,甚至有一次,他刚踏上马车,车轮竟然直接脱落,害他摔了个狗啃泥。
赵明德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赵明德折腾没了半条命,趁着一次难得诸事“顺遂”,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匆忙收拾行装,带着随从落荒而逃。
暗七蹲在对面茶楼屋顶,嗑着瓜子直乐。
以为离开广安府就没事了?
前面还准备了惊喜等着他呢。
但愿姓赵的心脏够强,能撑到淮州地界。
暗七拍拍手上的瓜子屑,轻巧地从屋顶跃下,转眼消失在街巷郑
***
听赵明德已经离开,宋芫也就没再继续关注他的动向,毕竟他忙着呢,才没那个功夫去关心一个已经离开广安府的人。
这段时间从韩州来了不少士族豪绅,但都只是短暂停留,采购些必需品后便继续南下。
但也有极少部分见广安府繁华安定,便打算在此安顿下来,只待他日韩州战事平息,再返回故乡。
这周延礼便是其中之一。
听他包下整间乔家客栈后,还主动拜访了广安府几家商号,出手阔绰地购置了几处产业。
俨然一副要在广安府长住的架势。
宋芫偶尔能在悦茶碰见周延礼。
这裙是喜爱悦茶的果茶,每次宋芫来悦茶查账,都能碰见他捧着竹筒杯,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啜饮。
宋芫认得他,是因为那次赵明德被鸟屎砸头,除了宋芫外,就这家伙笑得最欢。
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宋芫并未放在心上。
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
福王的兵马已抵达松州边境,欲强攻建平府。
昌宁府位于松州西南,是连接南北的重要关隘。
若建平失守,福王军队便可长驱直入,威胁广安府所在的北部地区。
建平府知府吓得连夜派冉松州各府求援,其中就包括广安府。
指挥佥事收到求援信后,派千户韩青松率三百精兵驰援建平。
建平府城外,烽烟四起。
韩青松带着三百精兵星夜兼程,终于赶在福王兵马合围前抵达建平府城下。
他骑在马上,远远望见城墙上旌旗猎猎,守军严阵以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大人,咱们要不要先派人进城通报?”副将低声询问。
韩青松眯眼打量着城墙上的守军,冷哼一声:“通报什么?本官是来驰援的,又不是来求见的!直接进城!”
副将欲言又止,总觉得建平府的守军态度有些奇怪,但见韩青松已经策马向前,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然而,就在他们距离城门不足百步时——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在韩青松马前!
“敌袭!”副将大惊,立刻拔刀戒备。
韩青松脸色骤变,猛地勒住缰绳,怒喝道:“放肆!本官乃广安府卫所千户韩青松,奉令驰援建平!谁敢放箭?!”
城墙上,一名将领探出头来,冷笑道:“韩青松?呵,谁知道你是不是福王派来的奸细?”
韩青松气得脸色铁青:“混账!本官有知府手令为证!”
那将领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一挥手,城墙上瞬间冒出数十名弓箭手,箭矢寒光闪烁,直指韩青松一行人。
“大人,情况不对!”副将压低声音,“建平府守军怎会如此戒备?莫非...”
韩青松心中一沉,猛然意识到什么——
建平府,恐怕已经易主了!
果然,下一秒,城墙上突然竖起一面陌生的旗帜——黑底红纹,赫然是福王大军的标志!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箭雨倾泻而下!
韩青松仓促间举盾格挡,怒吼道:“撤!快撤!”
然而,已经晚了。
埋伏在两侧密林中的伏兵骤然杀出,瞬间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杀——!”
喊杀声震,韩青松的三百精兵转眼间陷入重围。
副将拼死护在韩青松身旁,咬牙道:“大人,我们中计了!建平府恐怕早就被福王拿下了,求援信是陷阱!”
韩青松脸色惨白,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他本以为此行不过是走个过场,混个军功,哪想到竟一脚踏进了死局!
“突围!往北突围!”他嘶吼着,策马冲向包围圈的薄弱处。
然而,伏兵早有准备,一队骑兵从侧翼包抄,瞬间将韩青松的队伍冲散。
韩青松慌乱中挥刀抵挡,却被一杆长枪当胸刺穿!
“噗!”
他瞪大眼睛,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枪尖,鲜血喷涌而出。
“你......你们......”
那骑兵冷笑一声,猛地抽枪!
韩青松栽落马下,气绝身亡。
广安府,卫所。
报——!”
士兵踉跄冲进大堂,跪地哭嚎:“大人!韩千户......韩千户战死了!”
指挥佥事霍然起身,脸色铁青:“什么?!”
士兵颤抖着道:“福王设伏,韩大人率部驰援时中了圈套,不敌战死!”
指挥佥事一拳砸在案上,怒不可遏:“废物!韩青松这个蠢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传令,紧闭城门,加强戒备!再派人快马加鞭,向松州总兵求援!”
云山县。
宋芫刚收到韩青松战死的消息,惊愕道:“韩青松真死了?”
暗七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真的死了。”
死得不能再死了。
“福王动作这么快?”宋芫不由嘀咕,看向暗七,“建平府现在情况如何?”
暗七蹭了蹭鼻尖,笑嘿嘿:“宋哥放心,建平府没事,只是给福王的兵马来个请君入瓮。”
“谁想那么巧,韩青松刚好带着人赶到,于是就被福王的缺成了送上门的肥肉。那韩青松也是蠢,都不确认下就往里冲,这不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真就这么巧?
宋芫心想,怕是把他当傻子哄。
不过韩青松死就死了吧,这人平日里鱼肉百姓,横行霸道,也算是恶有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