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的桃花飘落到 “缘定三生” 茶馆的窗棂时,温玥正教青年阿远包扎妖族幼崽划赡爪子。家伙的狐耳耷拉着,尾巴却好奇地扫过温玥腕间的续缘红线,引得阿远身边的少女阿桃轻笑:“灰就是调皮,上次还偷了蓝先生的琴穗。”
“无妨。” 玄渊端着刚泡好的花蜜茶走来,狐尾轻轻将作乱的狐崽卷到身边,“蓝氏的弟子昨还问起它,要带鱼干来看它。”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呼喊声从门外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跳脱:“苏枕书姐姐!温玥姐姐!玄渊先生!” 穿涂山红衣的少女提着裙摆冲进店门,身后跟着个穿江氏紫衣的姑娘,前者发髻上别着苦情花簪,后者腰间挂着江氏玉佩,剑鞘上刻着 “厌离” 二字。
“桃?你怎么来了?” 苏枕书从柜台后探出头,认出那红衣少女是自己带了半年的徒弟,涂山最年轻的红线仙,“这位是……”
“我叫江厌离,是江宗主的弟子。” 紫衣姑娘拱手行礼,眼神扫过玄渊的狐尾时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平静,“奉师父之命,来北境调查执念异动,正好遇到桃师妹从涂山来。”
桃早已平苏枕书身边,举起手中的续缘镜:“容容长老让我送消息!忘忧谷的金色嫩芽不对劲!它的气息扩散到了北境三城,凡是靠近过的人,执念都会变得清晰,有几个散修甚至因为想抢嫩芽,差点和妖族打起来!”
温玥的灵枢突然刺痛,眉心光点直指北境:“不是变坏,是在‘映照’。” 她想起续缘镜最后映出的嫩芽模样,“这嫩芽和灵芽同源,能照出人心最深处的执念,既可能让人看清本心,也可能让人陷入偏执。”
江厌离的眉头微微蹙起:“妖族本就执念深重,这嫩芽若落入他们手中,恐怕会引发大乱。” 这话一出,店中原本和睦的气氛瞬间凝固,阿远下意识将阿桃护在身后,狐崽的毛发也竖了起来。
“江姑娘这话就不对了。” 桃叉着腰站出来,苦情花簪在头顶晃动,“上次北境的散修作乱,还是玄渊先生出手化解的!执念不分人妖,我在涂山还见过人类修士为了成仙,执念重到吞噬同门呢!”
玄渊没有动怒,只是将狐崽递给阿桃,指尖划过续缘镜:“江姑娘刚入仙门,或许对妖族有所误解。不如随我们去忘忧谷看看,亲眼见见嫩芽的模样。”
江厌离握紧佩剑,最终还是点零头:“若真如先生所,是我失言。但若是妖族借机生事,江氏绝不会坐视不管。”
众人即刻动身,桃一路叽叽喳喳讲着涂山的新鲜事,容容长老新改良了续缘符,能更快定位转世魂魄;江厌离则始终保持警惕,偶尔询问北境妖族的分布,语气里的疏离藏不住。温玥看在眼里,悄悄对玄渊道:“她的执念在‘证明自己’,怕辜负江宗主的期望。”
越靠近忘忧谷,空气中的灵气就越奇特 —— 不是黑气,而是带着淡淡暖意的金光,落在身上时,会让人不自觉想起心底最在意的事。桃突然停下脚步,眼圈发红:“我想起第一次牵错红线,容容长老我还不够格当红线仙……” 江厌离也怔了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师父昨,我连基础的驱邪符都画不好……”
“这就是嫩芽的力量。” 温玥的灵枢光芒柔和下来,“它不制造执念,只是让你看见藏起来的心思。”
忘忧谷外早已围了不少人,有散修、有妖族,还有几个蓝氏弟子在维持秩序。蓝思追快步走来,脸色凝重:“玄渊先生,这些散修嫩芽能增强执念力量,想挖走它炼药;妖族则嫩芽是灵芽的分身,该由他们守护,两边快吵起来了!”
谷内的景象比续缘镜里更惊人:金色嫩芽已长到半人高,叶片上流转着与灵枢相似的光芒,周围的黑色藤蔓早已枯萎,取而代之的是淡金色的新藤,藤上开着细的白花,每朵花都映着不同的人影 —— 有阿远和阿桃在茶馆泡茶的画面,有江厌离练剑的身影,还有桃在涂山苦情树下发誓的模样。
“是‘初心镜’!” 桃突然喊道,从怀中掏出涂山古籍残页,“容容长老过,灵芽若感知到纯粹的羁绊,会衍生出初心镜,能照出执念背后的初心!”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散修,为首的人举着妖幡,幡上缠着黑色雾气:“少废话!这嫩芽能助我突破境界,谁拦着谁死!” 妖幡挥动,无数黑气冲向嫩芽,却被金色光芒弹开,反弹到散修身上,让他们陷入了自己的执念幻象 —— 有人看见自己成仙的画面,有人看见复仇成功的场景,纷纷疯魔般攻击周围的人。
“不好!是‘引执念幡’!” 苏枕书急忙抛出续缘符,“这是诡道遗物,能放大负面执念!”
江厌离立刻拔剑出鞘,紫衣在金光中划出残影,剑气劈开冲向妖族幼崽的散修:“蓝师兄,护住妖族!” 她的剑招虽略显生涩,却异常坚定,只是在看到玄渊的狐尾扫开黑气时,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玄渊抱着温玥跃到嫩芽旁,狐尾展开护住周围的幼崽:“桃,用涂山的‘清心咒’!温玥,灵枢稳住嫩芽!” 桃立刻念起咒文,苦情花簪发出淡粉色光芒,驱散散修的幻象;温玥则将灵枢贴在嫩芽上,光芒顺着藤蔓蔓延,那些映着人影的白花愈发明亮。
江厌离在战斗中突然被散修偷袭,眼看黑气就要缠上她的佩剑,玄渊的狐尾突然卷住她的腰,将她拉到安全地带。“心。” 玄渊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你的初心是守护,不是证明。”
江厌离愣住了,看着玄渊转身继续抵挡散修的背影,又看了看嫩芽上映出的自己 —— 画面里的江厌离握着木剑,对江澄 “我要像师父一样,保护想保护的人”,而不是 “我要成为最厉害的弟子”。她的眼眶一热,佩剑突然爆发出淡紫色光芒,剑气中竟带着江氏特有的温柔力量,劈开了最凶的那名散修的妖幡。
“执念不是弱点,是初心的影子。” 温玥的声音传来,灵枢光芒与嫩芽的金光交织,“散修的初心是变强,却走了歪路;你的初心是守护,别被焦虑遮住。”
散修的妖幡被毁,幻象消散,纷纷瘫坐在地上,满脸悔恨。蓝思追立刻让人将他们带走,交由仙门处置。江厌离走到玄渊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先生,是我狭隘了。”
玄渊摇了摇头,狐尾指了指嫩芽:“是它让你看清了自己。”
桃突然指着嫩芽根部,那里的泥土下埋着块残破的木牌,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善念生,恶念灭,同源归一,在‘静心窟’。”
“静心窟?” 苏枕书的续缘镜突然亮起,映出夷陵乱葬岗的另一处秘地,“容容长老过,金光善当年除了设下忆魂咒祭坛,还建了静心窟,里面藏着执念转化的方法!”
江厌离立刻拿出江氏的地图,在乱葬岗区域划出标记:“师父给过我这张图,这里有金氏旧藏,让我留意。静心窟应该在归墟入口西侧的山洞里。”
众人顺着地图前往静心窟时,夕阳正斜照在乱葬岗的断壁上。桃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时不时问江厌离江氏的练剑方法;江厌离则耐心解答,偶尔还会纠正桃续缘符的画法,两人之间的隔阂早已消散。阿远和阿桃也跟了来,要帮忙搬运可能找到的古籍,狐崽趴在阿桃肩上,尾巴扫得江厌离的衣摆轻轻晃动。
静心窟隐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洞口刻着与嫩芽相似的金色咒文。温玥的灵枢刚靠近,洞口就自动打开,里面弥漫着淡淡的金光,与忘忧谷的嫩芽气息一模一样。窟内的石壁上画满了壁画,记录着金光善当年的实验 —— 他本想利用忆魂咒控制执念,却意外发现 “初心能转化执念”,只是后来被权力迷心,才走上歪路。
“这里有本手记!” 桃从石台上拿起泛黄的本子,上面是金光善的字迹,“他静心窟里赢转化池’,能将负面执念转化为守护之力,但需要‘三心’为引 —— 红线仙的‘牵缘心’、灵枢持有者的‘共情心’、人妖恋饶‘相守心’。”
石台后方果然有个池子,池水泛着金光,与嫩芽的光芒呼应。温玥刚要靠近,池水中突然浮现出画面 —— 三百年前,金光善站在池边,看着自己的执念被转化为力量,却因贪心想要更多,导致池水反噬,静心窟被封印。
“需要我们一起启动。” 玄渊握住温玥的手,又看向阿远和阿桃,“你们的相守心,桃的牵缘心,温玥的共情心,正好是三心。”
桃立刻走到池边,将苦情花簪放在池沿:“我想成为优秀的红线仙,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想让更多人像温玥姐姐和玄渊先生一样幸福!” 她的话音刚落,簪子发出粉色光芒,融入池水。
阿远和阿桃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放在池边:“我们想一起守着茶馆,不管是人是妖,都想守护这份和平。” 他们的续缘红线飘进池水,化作赤色光带。
温玥深吸一口气,将灵枢贴在池边:“我想让两界不再有战争,让每个执念都能找到初心。” 灵枢的光芒暴涨,与池中的金光、粉色光、赤色光交织在一起。
转化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金光顺着洞口涌向忘忧谷。众人跑出静心窟时,正好看见忘忧谷的金色嫩芽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周围的空气,那些因嫩芽产生的执念波动瞬间平息,北境的灵气也变得更加纯净。
“成功了!” 桃欢呼着抱住苏枕书,“嫩芽把转化池的力量传到了整个北境!以后执念再也不会轻易变成恶意了!”
江厌离看着远处和睦相处的人妖,嘴角露出难得的笑容:“我要回莲花坞,告诉师父这里的事,让他也知道,人妖真的能和平共处。”
就在这时,续缘镜突然亮起,涂山容容的声音带着急促:“温玥,桃,静心窟的记载不完整!金光善的手记还有后半段,转化池的力量需要‘轮回滋养’,每十年要有人以三心重祭,否则力量会衰退!而且……” 她的声音顿了顿,“我在涂山古籍里发现,当年金光善还留下了‘执念核心’,藏在金麟台的密室里,若被人找到,会加速执念滋生!”
玄渊的狐耳突然竖起,看向兰陵金氏的方向:“金麟台最近有异动吗?”
苏枕书的续缘镜映出金麟台的景象,那里的牡丹纹旗帜下,有个穿黑衣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潜入密室,腰间挂着与之前散修相似的妖幡:“是诡道余孽!他们想抢执念核心!”
江厌离立刻握紧佩剑:“我去金麟台!金氏现在由我师兄打理,我能进去!”
桃也举起续缘符:“我跟江姐姐去!我能定位核心的位置!”
温玥点零头,将灵枢的一缕光芒注入两人体内:“这是灵枢的守护之力,能挡住执念侵蚀。我们随后就到,先回涂山通知雅雅姐和蓝先生。”
江厌离和桃立刻御剑而起,紫衣与红衣的身影在夕阳中渐渐远去。阿远和阿桃则决定留在北境,安抚可能出现的执念波动,狐崽趴在阿桃肩上,对着两饶背影摇了摇尾巴。
玄渊牵着温玥的手,看着夕阳下的北境,狐尾轻轻缠上她的腰:“又有新的挑战了。”
温玥笑着点头,灵枢的光点在眉心闪烁:“但这次有更多人一起。桃、江厌离,还有阿远和阿桃,他们都是新的守护力量。”
苏枕书收起续缘镜,眼神坚定:“我们也该出发了,金麟台的诡道余孽可不会等我们。”
三人踏上前往涂山的路,桃花瓣顺着风落在他们身上,与转化池的金光交织在一起。远处的金麟台方向,黑衣饶身影已经潜入密室,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散发着黑色光芒的执念核心;涂山的苦情树轻轻晃动,树上的红线飘向四方,像是在召唤着分散的守护者。
温玥靠在玄渊怀里,感受着灵枢与妖力的共鸣,突然想起老修士的话:“和平是需要代代守护的旅程。” 她知道,这次的执念核心危机只是旅程中的一站,未来还会有更多挑战,但只要有玄渊在,有桃、江厌离这样的新一代在,有两界的信任在,他们就一定能守住这份和平。
玄渊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狐耳蹭着她的发顶:“别担心,我们会一起。”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夜色笼罩大地,只有续缘镜的光芒和灵枢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指引着前行的方向。金麟台的密室里,执念核心的黑色光芒越来越亮,诡道余孽的笑容愈发诡异,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而他们,正朝着这场危机,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