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霖见他没什么大碍,才收回手:
“你按我的做,我就不信你父亲还好意思打你。”
顾廷烨挑眉示意他继续。
齐霖眨巴眨巴眼睛,没能挤出泪来,但仍旧声色并茂地教导:
“你扑上去一个拥抱,大喊三声,爹爹我爱你,你是我唯一的爹爹,我只有你了,爹爹。”
顾廷烨被他逗得颠笑,又伤口疼,憋得好不辛苦,好半晌,才指着他摇头:
“你这不就是撒泼嘛,这话,反正我实在不出口。”
齐霖环着胸嗤道:“也不知你长嘴干嘛的,枉你自诩不怕地不怕,切 ,还不如我哥哥。”
“你不用激我。”顾廷烨用手背掸了他一下。
他是没听进去,一边的长枫却暗暗记下来。
长柏从窗户探头出来:“你们在些什么呢,庄学究快来了,还不进来落座?”
“闲聊两句,立刻就来。”顾廷烨大拇指戳了一下门的方向 ,“好了,不了。”
长枫齐霖对视一眼,也走了进去。
今日庄学究依旧是先点评课业,随后就掏出孔子家语,随便翻开一页指一句,作为今日策论题目。
“立嫡长乎,立贤能乎,孰佳?”
这不就的是兖王和邕王立储之争。
长柏长枫都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生怕招惹祸事。
庄学究摆手道:“无妨无妨,如今京城里便是个茶馆也常议论这个,更别那些公侯伯府和高官大吏们了。”
“关起门来偷偷一不妨事的,况且咱们今日论的是立嫡与立贤,无关朝政,大家来论一论吧。”
真是经久不衰的话题,齐霖从前便听过许多回了,因此在他们讨论时只用纸叠千纸鹤玩儿。
顾廷烨胆子极大,了不牵扯朝政,他直接实名制点名。
认为邕王年长,虽无政绩,资质平庸,但子嗣繁茂,应当立他。
长枫立刻驳他,认为兖王只半岁,家中虽然是独子,但两人俱精明强干,应当立他为储才是。
“半岁也是啊,总不能越过长幼齿序,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所有人只看才华那就罢了,偏偏要分个高低贵贱,这不就闹事儿了么。”
不用旁人开口,顾廷烨和盛长枫两人就能大战三百回合。
庄学究将两人压下,点了长柏来。
长柏站位嫡长,开始引经据典,举了秦始皇立胡亥的例子。
接着如兰墨兰也加入讨论,如兰是坚定的嫡嫡道道论,墨兰则认为该立贤能者。
场上又吵了起来,庄学究再次叫停,让齐家兄弟和明兰开口。
齐衡是更不敢的,他们家与官家往来甚密,他弟弟更是常常入宫伴驾。
这议题在自己家都要驱散了奴仆,关起门来悄声,可这书房里公子姐,厮女使的一大帮人。
若出点什么来,让人误会了这就是官家私下的意思就不好了。
于是他只装作优柔寡断道:“学生心里拿不定主意,大家得好像都有道理。”
齐衡又回头看淋弟一眼,示意他也别。
齐霖见众人都望向他,将千纸鹤藏在袖子里:
“庄学究,这题目了也无用啊,哪个考官会这么坑人,用这么害饶题目为考题呢?”
“若是错了,将来新帝又是个心思狭隘的,真追究起来,仕途尽毁不,还连累家人,搞不好杀鸡儆猴呢。”
“今日既是实战,那就免了吧,这题绝对不实。”
“庄学究也是言而有信,随意指一句就指到了这题,又不好反悔再来,不若就此打住,再指一题吧。”
齐霖这么了,后面没答的明兰悄悄松了口气,她也不想掺和这题,否则岂不是容易得罪四姐姐或五姐姐。
但长枫已然吵急眼了,迫切希望别人赞同他,且齐霖在家中占幼,应当是会支持他的,于是忙开口道:
“那就不论实战,只当寻常辩论,看谁有道理吧。”
齐霖看他是钻牛角尖,影射到自己身上了,才这般在意,他敷衍道:
“此事古往今来,争论不休,本就没有定论,都是利益使然,公公有理,婆婆有理,纯论对错,你就是告上庭也得不出结果啊。”
长枫听得抓耳挠腮:“那这也不管,就单纯你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管他立嫡立贤,只要不是傻子疯子,只要是个正常人,选谁都可。”
齐霖这话时从容不迫,仿佛就是提溜一只猫坐上皇位也无伤大雅一般。
然而长枫都快被他糊弄得双耳呜呜冒烟了,恨不得站起来绕着书塾跑几圈发泄憋闷:
“唉,这不是了和没一样嘛,玉郎,你不能这样,总要一个吧。”
齐衡有些不悦道:“不是你非让他的吗?了你又不高兴,何必逼迫他呢?”
顾廷烨见长枫还要问,便打明牌道:
“这个话题……玉郎是不好的,他谁一句好,官家是真能听进去,长枫啊,你别犯傻。”
其实邕王兖王也不少次宴请齐霖,打量他年纪好拉拢哄骗,想要从他这里探听圣意,或者在让他官家面前好话。
齐霖也是这么和稀泥的。
盛长枫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被砸得瞬间清醒,他有些懊恼自己真是魔怔了,连忙歉意道:
“是我不好,多谢顾二哥提点,还请玉郎勿怪。”
齐玉郎指尖悠闲地转着一支未沾墨的狼毫,连眼都未抬。
仿佛立嫡立贤的大事在他心里,不过是这旋转笔杆间微不足道的涟漪,无足轻重的玩物。
只要笔还在转,,就塌不下来。
他身上散发着一切尽在掌握的绝对自信,隐隐又环着久浸尊位的强威,并非故意炫耀,而是早已养成的矜贵淡然。
好似世间风雨,在他身边都悄然停歇,让人只想匐在他膝头酣眠。
墨兰撑着脸看,被迷得神思不宁。
他们常因齐霖爱笑爱娇,年纪又就忽略他的身份,与他玩闹一处,亲密熟稔,却都忘了什么是子近臣。
“无碍,闲谈而已,不必当真 ,庄学究了不可外传,长枫兄,你可别在外面喝酒误事乱话啊。”
盛长枫心有讪讪,再面对齐霖,已经有些心翼翼了:“我必然谨言慎校”
可他虽是这么着,却转头就点了明兰,让她。
明兰眼皮直跳:……烦死了
这是让她站队啊,她可不想出头。
于是明兰推三阻四,表示这与我无关,我没想过,我不知道。
庄学究抚着胡须,难得玩笑道:
“既然大家都了,六姑娘你也吧,不必理会仲怀的话,玉郎就是听了也不会告到官家面前的,本就是戏言议论罢了。”
齐霖和顾廷烨闻言都笑了一下。
明兰依旧拘谨得定着视线,原想着让众人将视线分出去,别盯着她。
可察觉齐霖在看自己,又捏了捏手指,不愿他才脱身又吵进去,于是她直言道:
“贤与不贤,善于伪装,难以分辨,可嫡庶长幼一目了然,不必争执。”
“庶子若是真贤德,便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毁灭家族,反过来,嫡子掌权,若是能够约束庶子,也能永葆昌盛。”
“大丈夫当忠君爱国,不如做个纯臣。”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
齐衡从前以为明兰就是要被保护的可怜妹妹,也无法应付事情,如今看来,她自有主意,心思很是通透,是他瞧了人。
庄学究哈哈大笑,很是高兴:“六姑娘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实在难得呀。”
“好,好,今日就不留作业了。”
明兰的就是他想的,他是押题大师,能不知道这题不可能考吗?
就是想提点盛家,又不好明,只能拐弯抹角借盛家辈告诉盛竑,做个纯臣,别陷入其中,与同僚做无谓争执。
所以哪怕齐霖完那番话后,这话题已经不好再续了,他依旧点了明兰来,继续了下去。
(其实原着里明兰只是嫡长好认不出错,纯臣论是庄学究的。)
下学后,齐衡故意留到很晚堵明兰去了,齐霖则打发庆云回去,自己偷偷摸摸地跟着顾廷烨去到了甜水巷。
蓉姐儿果然乖乖在院子里等,一看见熟悉的黑纱笠出现,就抱了上去。
顾廷烨的手尴尬地张开着,转而揶揄看向齐霖:
“怎么你来我家,比我还熟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主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