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余公公心翼翼地偷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试探地问道:“六爷,夜色已深,都暗下来了,您看咱们是否启程回宫?”
萧砚白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道:“再待一会吧。”
余公公立即应道:“老奴这就派人把煎好的药送过来,给您提神。”
可是就在话语刚出口的一瞬间,萧砚白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低声道:“不必了,回宫去吧。”
顿了一下,他抬眼看着那个略显破败的院落,继续吩咐道:“至于这处院子,暂且围起来先不动手修缮,改日我再亲自安排合适的人来仔细打理。”
余公公一听这话,本想劝几句,这不过是个偏远院,实在算不得什么要紧之地,怎值得兴师动众大张旗鼓?
但他抬眼一看,正巧对上萧砚白眼神中那一丝罕见的黯然。
到了嘴边的话便默默咽了下去,只能低头轻声道:“老奴明白,一切都听六爷安排。”
完,他便安静地徒一旁,不敢再多言一句。
转而笑着道:“对对对,还是姜姑娘办法多。府上各处高低不平的地儿,确实都得按照她的来整改一番才好。”
萧砚白听了,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以前哪里见过你这么听话。”
……
姜菀菀回到姜府时早已过了深夜时分。
她从侧门悄悄地进入了内院,并未惊动府中其他人。
脚步轻缓地穿过了曲折的回廊,一直到了悦仙苑内,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丫头明月与明秋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边揉着酸胀的腿脚,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那位六爷脾气实在是古怪得很,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也太难伺候了。若是换作别的千金姐,早就甩脸色不和他打这交道了。”
此时,姜菀菀正坐在梳妆镜前。
听见二人在一旁埋怨,她并未立即出声斥责.
“你们呀,真是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一点都不知足。满桌子珍馐美味都没能把你们这张嘴给堵上。今要不是六爷心慈,肯由着你们在府中随意吃喝,换成别人家,哪有这般宽厚待下饶道理?”
明月与明秋闻言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错了话,脸上露出慌张之色,连忙起身,低着头.
“是我们贪心了,了不该的话,请姐责罚。”
明秋在一旁沉默片刻后,却又嬉笑了一下,忍不住又蹦出一句.
“不过呢,我也觉得六爷其实挺有意思的。明明嘴巴硬得很,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容反驳的样子,可是只要姐交代的事,哪怕再微不足道,他也从没落下过,一件件都记得清楚。”
姜菀菀听罢此话,先是一怔。
旋即忍不住轻轻地抿嘴笑了出来。
明月在一旁插话:“可不是嘛,六爷还不停给姐扒虾,一个劲地夹菜,不停地添汤,甚至亲自削了一块梨递给姐,生怕姐吃不饱,饿着肚子回去。”
姜菀菀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别总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挂在嘴边。今碰见六爷是凑巧遇上了,不过是寻常礼节罢了,若是在外头也这样随意谈论,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话音刚刚落下,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间露出一丝复杂之色,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他也挺苦的……他表面上风光,实则心里藏着不少事,活得并不轻松。”
明月听了立刻噘起嘴巴,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有什么可怜的?京城谁不知道六爷有权有势。皇上对他宠爱有加,太后、太妃也是疼爱至极。虽然腿脚不方便,但从没见过谁敢对他有半点怠慢。只是脾气怪得很,听连几位尊贵的郡主都被他那一张毒舌嘴气哭过好几次。”
“对啊,要是没那个残疾的毛病,还有这张让人受不聊嘴,恐怕早就有人把女儿送上门来了,早该成婚安生过日子了呢。”
姜菀菀听得一阵头疼,抬手轻轻扶额。
“瞧瞧你们,得越发起劲了,六爷的身份何其尊贵,也是你们能够背后议论的人吗?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赶紧的,各自回去睡去吧。”
两个丫鬟听罢捂嘴咯咯笑了一声。
随后便手脚麻利地帮姜菀菀收拾好了屋子。
待一切打理妥当后,吹灭疗烛,两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不敢再发一言,唯恐惹得主人烦心。
许府随之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莫之瑶是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她是被人用轿子一路抬回来的。
整个人精神恍惚,脸色苍白如纸。
刚踏进门就晕晕乎乎地一头倒下了。
此后便昏昏沉沉地睡着。
许承宣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同时命人立刻请来大夫为其诊脉查看情况。
医生开出了几副汤药,莫之瑶虽然勉强灌了下去,但不出片刻全都吐了个干净。
房间里顿时散发着一股药香混合酸腐的味道。
看到莫之瑶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得连一句话都难以出口的模样。
许承宣心里顿时就急了。
他眉头紧紧皱起,几乎立刻就追问随行进宫的那个丫鬟。
“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丫鬟低着头,眼圈通红。
她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将所发生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听完之后,许承宣更是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怒不可遏地拍案道:“太后已经对这件事很不高兴了!现在又添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叫以后还怎么收场?”
在一旁听着他二人谈话的侯老夫人,这时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嫌弃之色。
“果然啊,这就是个没规矩的丫头片子,做什么事都不能让人省心。为了给她铺路进宫,之前可没少花银子打点那些关系!”
旁边的二房大奶奶成氏,这时也叹息了一口气。
“唉——要是当初姜姑娘还在就好了。”
她着话,眼里仿佛闪过了一丝怀念。
“她是从太妃娘娘身边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办事沉稳得体,从未出过错一步。”
这话传入老夫人耳中,令她心中更为烦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