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牵着脂婉的手,一直到了一间屋子门外,才松了手,“进去吧。”
脂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依言进去了。
当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她惊愕地喊了出来,“伯父?”
床上的人,正是脂烨。
当时在龙帐里,他被沈从容刺了一剑。
那一剑虽然偏离了心脏寸许,但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导致他失血过多,生命微弱。
即使后面请了大夫救治,也已经药石罔效了。
听到脂婉的声音,他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侄女……”声音里充斥着歉疚。
脂婉见状,在床边坐了下来,“伯父,您还好吗?”
“你……不怪我?”脂烨语气艰涩道。
脂婉心里当然是怪的。
对方可是她的亲伯父,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对方却想着绑架她,威胁表哥。
而且因为伯父的这个行为,她还差点被曾佳怡给卖进青楼。
她怎能不怪?
可表哥虽然没,她也看得出来伯父快要不行了。
所以面对伯父期待的目光,她终是违心地摇了摇头,“不怪了。”
也不知道脂烨是因为伤势太痛了,还是因为想到了自己这一生做的事情,眼角竟然滑落下了一滴泪水。
“伯父……对不起你……到阴曹地府去向你爹娘……赔罪了……”断断续续地完这一句话,脂烨便闭上了眼睛。
“伯父!”脂婉惊喊出声。
但脂烨已经没了气息,但眼睛是闭上的,显然是没有遗憾地离开了。
陆湛听到声音,走了进来。
“表哥,伯父他……去了。”脂婉扑进他怀里,声音哽咽。
纵使伯父做了太多的错事,但也是她的亲人,在他气绝身亡的这一刻,脂婉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痛心。
“这对他来,未尝不是一种解脱。”陆湛轻轻拍抚着表妹的后背。
在陆湛和陈九的帮助下,脂婉为脂烨办了后事,为他选了一块清静地下葬。
看着伯父孤零零的坟头,脂婉有些感慨。
人在世时,不管怎么折腾,穷也好,富也好,到头来,只有一抷黄土罢了。
想到伯父临终前,眼神里透出的悔意,脂婉叹了口气。
若是伯父早些悔悟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脂婉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伯父他……是被谁赡?”
陆湛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一直没有空闲歇息。
闻言,他睁开眼睛,淡淡道:“是被禁军统领沈从容所伤。”
“沈从容?”脂婉听得一怔。
此前她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嗯。”陆湛点头,“据你伯父,沈从容也是晋王之子,不过是外室所生,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脂婉听得惊愕不已,“所以围场生变,就是他一手发动的?”
“是。这么多年来,他打着为晋王报仇的幌子,潜伏在皇上身边,靠着你伯父从江南输送过来的钱粮,在围场暗地练兵,就等着有朝一日,挟子,篡取皇权,你伯父一直不知道他有此野心,对他信任有加。
这次也是因为着了沈从容的道,他才会丧命。”
脂婉听得心惊肉跳。
围场上发生的事情,表哥得轻松,但其中的惊险,怕是比她所想的还要严峻。
所幸表哥平安归来。
陆湛闭着眼睛歇息,察觉到女孩儿的目光,睁开眼睛,笑问道:“看什么?”
脂婉摇了摇头,靠进他怀里,用手指摆弄着他的衣襟问道:“那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了吗?”
“对。”陆湛应了声,搂住她的肩头,温声道,“接下来,你好好待嫁,等我来娶你。”
想到没有几,两人就要成亲了,脂婉面色微红。
她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陆湛眸内划过一丝笑意,搂紧了她。
……
大婚那日,阳光普照,是个祥和的好日子。
脂婉很早就被陈奶娘催促着起身沐浴更衣了。
一通折腾,很快便到了吉时。
听着外面迎亲的鞭炮声,脂婉蓦然有些紧张起来。
她虽然在国公府长大,但此番再进国公府,便是以儿媳、妻子的身份了。
身份的转换,让她感到有些不适应和不知所措。
昨晚上,她胡思乱想了很多。
她的未来,能称心如意,能顺遂无忧吗?
她找不到答案。
虽然姨母和表哥都对她很好,但她的未来,还很长,也藏着许多的变数。
但不管如何,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应该勇敢地去面对。
“婉婉,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情。”欧阳珍珠突然凑到脂婉耳边,神秘兮兮地。
“什么好玩的事情?”不等脂婉询问,一旁的长乐公主,率先开口问道。
“嘿嘿!”欧阳珍珠捂嘴笑了两声,故意卖关子道,“一会儿你们见了轿夫,就知道了。”
脂婉狐疑地看着她,“轿夫有什么不对吗?总不会是欧阳少卿和段少卿?”
欧阳珍珠脸上的笑意一收,蹙着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乐公主嗤笑道:“你都得那么明显了。”
欧阳珍珠有些无趣地绞了绞帕子,“早知道我就先不了,现在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脂婉拉着她的手,郑重地:“谢谢你,珍珠。”
“谢我做什么?”欧阳珍珠不明所以。
脂婉含笑不语。
长乐公主看了她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丫头怕是紧张了吧?
可被欧阳珍珠一搅和,她反倒心情轻松了一些?
“也谢谢殿下。”脂婉目光转向长乐公主,由衷道。
她是孤女,可出嫁这日,她一点也不孤单。
这满室的热闹,都是她们带来的。
“别紧张,以后陆湛若是敢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我会为你做主。”长乐公主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搂了搂她的肩,很是硬气地。
“那我便当殿下是我的靠山了。”脂婉眨眸。
“我以为我早就是了。”长乐公主挑眉。
“新郎来接亲了,快,把盖头盖上。”这时,喜娘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拿起大红喜帕,盖在了脂婉的头上。
到了出门的时辰,陈大牛便以兄长的身份,将脂婉背上了花轿。
轿帘落下后,随着喜娘的一声“起轿”,花轿便被抬了起来。
脂婉坐在花轿里,隐约听到外面的喷笑声。
“前头那两个,不是段少卿和欧阳少卿么?怎么是他们抬花轿?”
“两位大理寺少卿抬花轿,这怕是独一份了!”
哄笑声中有人赞叹道:“新郎长得可真好看!”
“新娘子好福气!”有人羡慕道。
听到这里,脂婉会心一笑。
她仿佛透过轿帘,看到了表哥一身火红吉服,骑在骏马上,丰神俊朗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