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谬赞,臣弟不过是奉旨行事,真正费心劳力的,还是袁大人与船上百余名官吏将士。”萧淳谦声道。
“淳弟,你不必将功劳全推给旁人。这一路劈波斩浪,既要应对海上风浪,又要与诸国交涉,若无你坐镇统筹,船队怎会这般圆满?再那些种子的甄选核验,哪一样离得开你的细致考量?明日早朝论功,你不许推辞。”萧浔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这是你应得的荣光。”
萧淳见皇帝意已决,便不再辞让,躬身领命:“臣弟遵旨,谢陛下恩典。”
“你们此行历时数月,沿途想必见闻不少,可有什么新奇趣事,给朕听听。”萧浔眉梢带笑,语气里添了几分兴味,“坐下。”
萧淳和袁锴谢恩,落座,萧淳先道:“途经一处名为‘螺洲’的岛国,倒真是有趣。那里百姓的居所都筑得像倒扣的巨螺,连门户都开在侧面,远远望去,整座岛就像撒了一把青螺。更奇的是当地男子,常年不穿鞋袜,脚底磨得比鞣制过的牛皮还要厚实。臣弟亲眼见他们光着脚踩过烧红的卵石,竟面不改色,是这般能祛体内湿气,想来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饶道理。”
一旁的袁锴接口道:“臣见过一个疆环颈国’的邦,风俗更为独特。那国女子自五岁起,便由族中长老在颈间套上铜环,每年再加一圈。待到婚嫁之年,脖颈竟比常人长出一大截,远远望去,倒像是顶着一段玉颈,只是不知这般经年累月,会不会觉着吃力。”
听两人了一会子南洋诸国的异域风情,萧浔笑道:“常听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前总觉是句虚言,今日听你们一,才知下之大,当真无奇不樱这般异域风情,怕是哪部典籍里都寻不来的鲜活景致。”
又闲话了几句,萧浔便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一路劳顿,先回府歇息吧。”
将人打发走,萧浔就继续批阅奏折。
午后,萧浔憩醒来,内侍早捧上温热的银盆伺候洗漱,又换了身松快的常服。
刚坐定,刘永顺便捧着个素面锦盒躬身进来,低声禀道:“陛下,南洋诸国的贡物已清点妥当,这是册子,请陛下过目。”
萧浔接过册子翻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国所献之物,多是些璀璨的宝石、精巧的首饰与别致的摆件,再添上萧淳沿途搜罗的珍品,竟攒了满满一本。
他指尖在页面上轻轻点着,缓缓开口:“皇后那边,挑二十颗鸽血红宝、十颗靛蓝晶玉,再配上一对鸽卵大的猫儿眼。”
略一沉吟,又道:“贵妃赏十颗鸽血红宝、五颗靛蓝晶玉,外加一对珊瑚米珠手串。贤妃也照这个数赏,不必添别的。”
到宠爱的佳婕妤,他语气稍缓:“给佳婕妤挑五颗鸽血红宝,一对猫儿眼压簪、一对月光石耳坠送去。”
停顿片刻,续道:“周婕妤赏八串缠丝琉璃珠、四匹五彩羽纱,那支红蓝宝石攒花簪也给她。听闻大公主最近总念叨着新奇玩意儿,把那只象牙雕的宝船赏给她玩。王婕妤赏一对鸽血红嵌金镯、一串青金石念珠。”
末了,又想起三个怀着身孕的良人,“吕良人、曹良人、秦良人,各赏三串砗磲珠链、一对玛瑙嵌银镯,再添两朵绿宝石攒的珠花。”
刘永顺在旁一一记下,躬身应了“奴才遵旨”,正要捧着册子退下去安排了。
“等等。”萧浔指尖在册子上划过,“东西赏下后,你再把螺洲的螺壳戏偶、星洲的珊瑚微雕,还有鲛珠国的琉璃水盂,用锦盒装好,朕有用。”
刘永顺应声退下,安排妥当后,让三个太监捧着锦盒候在殿外,他进殿禀报。
萧浔站起身,整了整衣襟,“走吧,去瞧瞧佳婕妤在做啥。”
刘永顺眉梢微动,先前的赏赐是摆上台面的恩荣,陛下这亲自送去的物件,才藏着实打实的疼惜。
而此时的谢知意刚收到萧浔赏下的鸽血红宝石、猫儿眼压簪和月光石耳坠。
她对着菱花镜戴上月光石耳坠,转头笑问谷雨:“如何,好看吗?”
谷雨凑近了细细端详,语气里满是雀跃的赞叹:“这月光石在日头下泛着一层淡淡银光,衬得娘娘肌肤赛雪,比那上好的珍珠还要莹润几分。听这些都是南洋那边的稀世珍宝,寻常人家便是散尽家财也难寻一件呢。”
谢知意抬手轻轻抚过耳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开,眼底的笑意漫到眉梢,正待些什么,院外忽然传来清道鞭的脆响。
“陛下驾到!”内侍尖细的通传声划破庭院的宁静,谢知意愕然,赏赐刚送到不过片刻,陛下怎么竟亲自来了?
诧异归诧异,她还是迅速理了理衣襟,扶着谷雨的手,快步迎了出去。
萧浔抬眼便见谢知意站在廊下,鬓边的月光石耳坠像落了两滴碎月,在正月的晴日里泛着朦胧银光。
他快步走过去,扶住她,笑着柔声道:“瞧着这耳坠,倒是合你心意。”
谢知意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憨:“陛下赏的物件,妾身自然万般喜爱。”
萧浔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去,“还有几样新奇玩意儿,进来瞧瞧。”
帝妃在榻上坐下,芒种奉上刚沏好的雨前龙井,便悄无声息地徒了门外。
刘永顺示意太监将锦盒搁在矮几上,上前一一打开。
“你这院子清雅,你又爱摆弄这些,添些南洋的景致就更别致了。”萧浔笑道。
“陛下有心了,多谢。”谢知意凑过去一看,三件摆件,都充满了异域风情,她拿起那对螺壳戏偶,“这玩意儿倒别致,瞧着像两个拱手作揖的矮人,螺壳的纹路一圈圈绕着,摸起来滑溜溜的,好生有趣呀。”
着,她又拿起珊瑚微雕光细看,赤红的珊瑚被雕成玲珑亭台,连窗棂纹路都清晰可辨,底座的青玉仿似碧波,竟瞧出几分“水上楼台”的意境。
“这雕工也太精妙了,怕是得费上好几年功夫吧才雕刻得成吧?”谢知意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