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覆盖全身的狰狞黑甲,仿佛感受到了姜啸意志的苏醒,那些沉寂的黑曜石光泽骤然流淌起来,肩甲处的血色暗纹更是微微一亮,如同凶兽睁开了嗜血的眼。
“嘿嘿……好嘞,老男人,憋了这么久,骨头缝都痒了。”
黑甲的意识立刻传来一阵带着金属颤音的兴奋回应,那两点镶嵌在头盔眼部的金芒,瞬间亮得刺眼。一股沉寂的狂暴战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厚重的甲胄下无声涌动。
轰隆隆……
就在这时,头顶更大规模的崩塌开始了。
剑鸣引发的连锁反应,终于彻底爆发。
整个矿洞的结构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无数比房屋还大的巨岩,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疯狂砸落。
烟尘如同沸腾的海啸,瞬间将本就昏暗的空间彻底吞没。
“啊……”
“救命……”
“我不想死啊……”
刚刚才因为姜啸如神魔降临而升起一丝希望的矿奴们,瞬间再次被绝望淹没。
在绝对的地之威面前,他们连蝼蚁都不如。
“阿妈。”
阿石目眦欲裂的嘶吼,穿透了轰鸣。
上方一块足有数丈方圆的巨大顶岩,带着刺耳的呼啸,如同塌般轰然砸落。
阴影瞬间吞噬了母子二人。
阿石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地死死抱住怀中冰冷的身躯。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巨石裹挟的死亡风压,刮得他脸颊生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漆黑的身影动了,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如同一道撕裂浓雾的黑色闪电后发先至,瞬间出现在阿石母子头顶。
正是身覆狰狞黑甲的姜啸,他甚至没有抬头看那砸落的巨岩。
只是覆盖着冰冷金属手甲的右拳,随意地向上一顶,如同顽童托起一只滚落的皮球。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那足以将钢铁都砸成铁饼的恐怖巨岩,在碰到那覆盖着黑色金属拳甲的拳峰刹那。
如同撞上了亘古不动的神山,下坠之势戛然而止。
紧接着以拳峰接触点为中心,无数道蛛网般的恐怖裂痕,瞬间爬满了整块巨岩。
然后在阿石如同凝固的目光注视下,那巨大的岩石如同被无形的亿万柄神锤同时轰击。
无声无息地爆裂开来,化作漫细碎的石粉,如同黄色的沙尘暴簌簌落下。
将阿石和他母亲盖了满头满脸,却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呃……”
阿石彻底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呆呆地看着头顶那个漆黑身影。
那厚重的黑甲,在漫落下的石粉中,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光泽。
“大……大人……”
他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姜啸收回拳头,覆盖手甲的五指随意地活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低头,黑甲头盔眼部那两点金芒,扫过阿石怀中气息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妇人。
妇人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干裂,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她似乎被刚才的震动惊扰,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却没能睁开。
“阿……阿石……”
妇人喉咙里发出微弱如蚊蚋的气音。
“阿妈,我在,我在。”
阿石瞬间回神,眼泪混合着石粉滚滚而下,紧紧握住母亲冰冷的手。
“大人,大人救命,求您救救我阿妈。”
他猛地抬头看向姜啸,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姜啸沉默。
这妇人伤势过重,生机早已被蚀骨红雾和长期的折磨侵蚀殆尽,油尽灯枯神仙难救。
“大人求您,只要能救我阿妈,阿石这条命就是您的,给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
阿石砰砰磕头,额头在碎石上撞出血印。
姜啸缓缓蹲下身。
覆盖着黑色金属甲片的手指,轻轻搭在妇人枯槁的手腕上。
一丝淡金色仙力,如同最纤细的游丝,心翼翼地探入妇人体内。
嗡……
那缕仙力入体,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火星。
妇人灰败的脸上,竟奇迹般地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她紧闭的眼皮剧烈颤抖起来。
“唔……”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阿妈。”
阿石惊喜交加。
姜啸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
他的仙力霸道绝伦,对于凡人孱弱的经脉而言,无异于剧毒。
这妇人能撑住一丝,已是意志力惊人,但也只是饮鸩止渴,强行吊住最后一口气罢了。
“阿……阿石……”
妇人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明。
她的目光先是茫然扫过阿石满是泪痕和血污的脸,然后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球。
嗡……
妇人浑浊的瞳孔骤然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不可思议的极端恐怖事物。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呃……呃呃……”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枯瘦的手指猛地抓紧了阿石的手。
指甲几乎要嵌进儿子的皮肉里。
“阿妈,你怎么了?”
阿石吓得魂飞魄散。
妇饶目光,死死地钉在姜啸胸甲靠近左肩的位置。
那里在厚重的黑曜石般的甲片上,一道的暗红色勾勒出的古老纹路如同烙印。
又像某种残缺的符文,正在随着黑甲能量的流转若隐若现。
“那……那……纹……”
妇人嘴唇疯狂哆嗦,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激动。
“阿妈,你什么?”
阿石焦急万分,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片冰冷厚重的黑甲。
姜啸也注意到了妇饶异状。
他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左肩甲耄
那道暗红纹路,是黑甲凝聚时自然形成的,他并未在意。
“血……血……”
妇人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抬起手指向姜啸的肩甲,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血纹,阿妈你血纹?”
阿石猛地想起什么,失声叫道,“是矿洞里挖的那种血纹晶石?”
“不……不是……”
妇人猛地摇头,眼神死死盯着姜啸,仿佛要将他烙印进灵魂深处,“是战神血.”
战神血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姜啸脑海中炸开。
他覆盖在面甲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清楚。”
低沉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直接穿透妇饶意识。
妇人被这声音一震,回光返照的精神似乎被强行凝聚。
她眼中的恐惧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和急牵
“大人……您……您身上的……纹……是……是战神之血的……印记……”
她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生命。
“血纹晶……不是矿……是……是战神之血……滴落……侵染……万载……所化……”
轰……
姜啸心神剧震。
血纹晶竟然是战神之血所化,那岂不是……
“文家……畜生。”
妇人眼中爆发出刻骨的仇恨,声音陡然尖锐起来,“他们……用矿奴……血肉……喂养……地底……噬魂兽……用……用血纹晶……喂它……让它……苏醒……”
“噬魂兽?”
阿石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阿妈,那是什么?”
“地底……沉睡的……怪物……”
妇人气息急速衰弱,眼神开始涣散,但她死死抓住最后一丝清明。
看向姜啸,带着无尽的哀求。
“大人……求您……毁了……血纹晶……不能……不能让……噬魂兽……完全……苏醒……它……它吃魂……文家……想……想控制它……祸乱……”
噗……
妇人猛地喷出一口乌黑的淤血,身体剧烈抽搐。
眼神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阿妈,阿妈。”
阿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拼命摇晃着母亲的身体。
妇人最后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姜啸左肩甲胄上那道暗红纹路。
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两下,似乎想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阿妈……”
阿石抱着母亲尚有余温却已失去生机的身体,发出野兽般的悲鸣,涕泪横流。
绝望的哭声,在崩塌轰鸣的矿洞中显得格外凄厉。
姜啸缓缓站起身。
覆盖在面甲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巨浪。
战神之血,血纹晶,噬魂兽,文家。
一条条线索,如同破碎的拼图,在妇人临终的呓语中,被强行串联起来。
难怪这矿洞深处弥漫着让他血脉躁动又厌恶的气息。
难怪那蚀骨红雾如此歹毒,竟能侵蚀神魂。
这一切,都是为了喂养地底那头沉睡的怪物噬魂兽。
而血纹晶竟然是稀释了亿万倍后的战神之血所化,是唤醒和控制那怪物的关键。
文家。
好大的狗胆。
竟敢用战神之血,喂养邪物。
一股冻结九幽的杀意,如同实质般从姜啸身上弥漫开来。
他周身缭绕的淡金仙力瞬间变得狂暴,与黑甲散发的沉寂煞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趴在地上的疤癞头和黑甲卫们,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看向那漆黑魔甲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大……大人……”
阿石哭得几乎脱力。
他抬起满是血泪的脸看向姜啸,眼中只剩下刻骨的仇恨和最后一丝寄托,“求大人……为我阿妈……报仇,毁了那些石头,杀了那些畜生,阿石……愿为大人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