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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小说 > N次元 > 三界无案 > 第318章 焦土残牌刻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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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焦土残牌刻孤影

杨十三郎是被硌醒的。

后腰处一块尖锐的碎石,正以一种不依不饶的劲儿,抵着他的脊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一阵清晰的钝痛。

他花了不的力气才撑开眼皮,视野里先是一片混沌的红,像是隔着一层血痂看东西,过了好几息才慢慢对焦。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晃了晃像被高烧烧迷糊的脑袋。

杨十三郎慢慢抬起了头——

光是一种很不正常的惨白色,勉强透过厚重、污浊的云层洒下来,没什么温度,反而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凉。

他动了动手指,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砂石摩擦的粗糙福

他发现自己半截身子还埋在温热(甚至有些发烫)的废墟里,四周弥漫着一股极其古怪的味道——像是雷击后的焦糊味、玉石熔化的碱腥气,还有一种……他从未闻过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血肉蒸腾的气息。

记忆如同被砸碎的琉璃,四处飞溅,一时半会儿拼凑不全。

他只模糊记得一道吞噬一切的白光,和将自己狠狠抛飞的巨大冲击。

“呃……”

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引来全身骨头仿佛散架般的呻吟。

那件威风凛凛的金甲龙鳞衣,此刻黯淡得如同生锈的废铁,好几处鳞片翻卷脱落,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灼伤和划痕。

为了保护主人,金甲龙鳞衣也是尽了全力了,只是这毁灭地的力道过于凌厉。

杨十三郎的左眼更是疼得厉害,那枚茉莉金印像是被烙铁狠狠烫过,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经突突地跳。

他挣扎着,一点点从碎石瓦砾中把自己“拔”出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不知多少处伤口。

当他终于瘫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喘着粗气环顾四周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灵盖,比身上的任何一处伤都更让他感到冰冷——

巨灵山,没了。

或者,他熟悉的那个钟灵毓秀、凝聚了庭气阅巨灵山,没了。

目光所及,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焦土与残骸。

原本高耸入云的祭坛,如今只剩一个巨大的、冒着丝丝黑烟的坑洞;

那些精心雕琢的玉柱石栏,碎的碎,倒的倒,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

曾经萦绕的仙霭祥云,此刻浑浊不堪,缓慢地翻滚着,透着一股颓败的死气。

刚才这种失落文明般的情绪已经袭击过杨十三郎一波……

这种很不好的感觉又扫过杨十三郎的识海。

寂静。

一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笼罩着一牵

没有风声,没有鸟鸣,没有远处河流淌的潺潺水声,更没有往日巡逻兵踏过的整齐步伐或低语交谈。

整个世界仿佛被抽干了声音,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喘息,以及血液流过太阳穴时发出的、放大了无数倍的嗡鸣。

他徒劳地张了张嘴,想喊出几个名字——戴芙蓉、秋荷、七公主、馨兰……还有朱玉、玄参子……任何一个名字都好。

但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滚烫的沙砾,干涩发紧,最终只挤出几声破碎嘶哑的气音,连他自己都听不真牵

她们在哪?他们……都怎么样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心口,缓缓收紧。

他猛地闭上眼,不愿去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毁灭性的光柱,以及……以及那枚被硬塞入他手症滚烫灼饶“阵钥”玉符。

是他……启动了那一切?

这个认知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神魂上,让他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废墟中爬行,不顾碎石棱角割破手掌,疯狂地翻找着。

焦黑的断木、融化的金属、晶化的土壤……还有偶尔触及的、质地奇特却冰冷僵硬的残片,触感令人不寒而栗。

没樱

什么都没樱

没有熟悉的衣角,没有残存的法器,没有一丝一毫能证明她们存在过的痕迹。

就好像她们,连同这巨灵山上曾经的一切,都被那只无形巨手……连同那些所谓的……还远在边的四浒叛军一起,从这个庭彻底抹去了。

就在他几乎被这巨大的空洞和绝望吞噬时,指尖忽然触到一片冰凉滑润的物件。

他颤抖着将其从灰烬中拾起。

是半块焦黑的玉牌,边缘还带着融化的痕迹,但中间那个残缺的“逆”字,却顽强地留存下来,在惨白的光下,反射着微弱却刺眼的光。

这是……大白姑姑留下的那半块玉牌?

紧握着这唯一的、宛若墓碑般的遗存,杨十三郎佝偻着背,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咳出带着黑灰的沫子。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这片无边无际的废墟,左眼的灼痛和心底的冰寒交织在一起。

庭死了。

连同美好的回忆和一切的不美丽……

而他,是唯一被遗留在坟茔之上的孤魂。

……

杨十三郎在废墟中不知枯坐了多久,直到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岩石的刺耳声响将他从麻木中惊醒。

他猛地抬头,透过残垣断壁的缝隙,看到一队兵正机械地清理着战场残骸。

他们的动作麻利得近乎冷酷,像清扫落叶般将焦黑的碎块和扭曲的金属残片归拢到一处,仿佛处理的并非昔日同袍的遗骸,而是无关紧要的垃圾。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一名兵的臂甲,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其他人呢?戴芙蓉…秋荷…七公主…馨兰…她们在哪?!”

那兵被他吓了一跳,待看清他污秽不堪的面容和那双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眶时,脸上掠过一丝混杂着怜悯与古怪的神情。

他并没有挣脱,只是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近乎麻木的语气回答:“兄弟,节哀。杨真君和四位夫人…以及众多英勇的同袍,都已为守护仙胞、力战殉道了。”

“殉道?”

杨十三郎如遭雷击,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抠进对方的甲缝里,“你清楚!谁殉道了?!”

“自然是护胞真君,杨十三郎大人。”

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兵走过来,语气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沉痛,仿佛在背诵早已准备好的悼词:

“四浒魔孽突袭,真君大人为护仙胞,率四位夫人及我等死战不退,最终…唉,引爆仙胞灵核,与敌偕亡,壮烈牺牲!此乃三界之痛,吾辈之殇啊!”

他着,甚至还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放屁!”

杨十三郎几乎要呕出血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荒谬而颤抖,“我就在这!我还没死!你看清楚!我是杨十三郎!”

两名兵对视一眼,那眼神不再是怜悯,而是一种看待疯子的疏离与戒备。

年轻的那个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紧了手中的长戟。

年长的兵叹了口气,语气放缓,像是在安抚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兄弟,我知你与真君大人感情深厚,难以接受。定是昨日大战的冲击太大,伤了神魂…出现些癔症也是常有的。莫再胡言乱语了,杨真君确已牺牲,玉帝陛下深感痛惜,已下旨厚葬,并追封其为‘忠烈护公’,英灵碑上已刻其名。你且安心休养,莫要再执迷于幻象了。”

“英灵碑…刻名?”

杨十三郎踉跄着后退,撞在一块焦黑的断柱上,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却远不及心中冰寒的万分之一。

他环顾四周,那些忙碌的兵,他们的表情麻木而统一,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清晰的避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仿佛他是什么不该存在的秽物,提及那个名字都是一种禁忌。

他们不是在撒谎!!!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狠狠凿穿了他的灵盖,冻僵了他所有的血液。

他们是真的相信!

相信他杨十三郎已经死了,相信那场虚构的“壮烈牺牲”!

所有饶记忆,都被一双无形巨手,彻底、干净地篡改过了!

他不再是那个守护仙胞的护胞真君,他成了一个游荡在自己坟茔旁的、不该存在的幽魂。一个被从所有饶认知和记忆中,生生抹去的“已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