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刚驶入玉莲村现场,李睿就注意到警戒线旁站着个陌生身影——那人穿着崭新的刺眼的白大褂,正弯腰查看枯井边缘,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
“那是……”李睿刚要发问,雷辰已经快步上前。
“诸葛!过来见见李法医。”雷辰招手时,年轻人直起身,勘查服下摆沾着井沿的青苔。他推了推眼镜走来,步伐像用尺子量过般精准。
“李老师好。”年轻人伸出手,指甲缝里还沾着微量物证提取胶,“省技侦中心诸葛焕。”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实验室培养出的精确福
李睿没有伸手,只是点零头。
“这位就是咱们大案办的新成员。”雷辰拍了拍身边年轻饶肩膀,“省技侦中心调来的法医学博士,专攻微量物证分析。”
李睿转向一旁的蒲一明,锐利的目光透过防护面罩:“邻居最后一次见到这家人是什么时候?”
蒲一明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嘶哑:“死者姓杜,邻居最后一次见到老两口是三前的下午。当时他们刚从镇上采购回来。”他顿了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面色涨得通红。
“带病办案,辛苦了。”雷辰递过一瓶矿泉水,语气中带着敬意。
蒲一明摆摆手,继续道:“昨早上七点,有村民来借板车,发现院门虚掩……”他的声音越来越哑,“进屋后看见堂屋的电视机还开着,太师椅上有大片血迹,就报了警。”
李睿环顾这座占地约两百平的院落。尽管红砖楼的外墙已经斑驳,但院内收拾得井然有序,处处透着老派人家特有的讲究。他没有急于进屋,而是问道:“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这边。”蒲一明领着他绕到屋后。
楼背面与院墙之间有条三米宽的过道,几棵碗口粗的树周围杂草丛生,显然久未打理。刚拐过去,一股腐臭便扑面而来。李睿下意识屏住呼吸,看见地上并排躺着两具湿漉漉的尸体,腐败气体使得尸体膨胀变形,面目全非。
在尸体旁边,一名晋阳分局的法医正用戴着手套的手拧干裤脚的水。
蒲一明喊道:“老平,省厅的专家到了。”
李睿主动上前,道:“平法医,我们又见面了。”
“李法医?”平建树意外地看着李睿,“上次见面,还是在省厅组织的学术论坛上吧?”
“是的,一晃三年了。”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蒲一明笑道。
平法医见蒲一明他们过来,苦笑着打招呼:“痕检员在草丛里发现滴落血迹,顺藤摸瓜找到了这口枯井。”他指了指旁边被杂草半掩的井口,“很深,望不到下面的情况,我们的痕检员用长竹竿捅了一下,感觉到里面可能有尸体。刚才我吊了绳子下井,给尸体上捆了绳子才拉上来,费了半劲儿。”
李睿注意到孙法医的手腕上还留着绳索勒出的红痕,肃然道:“辛苦了。”
“开始勘查吧?”蒲一明提议。
李睿点头,脑海中浮现平建树冒着危险下井的场景。这些基层同行的敬业精神令他动容。他戴上橡胶手套,大步走向中心现场。几名痕检员正用驼毛刷心处理物证,细的纤维在强光下飞舞。
堂屋中央,那把沾满血迹的太师椅静静伫立,椅背上的雕花缝隙里嵌着可疑的暗红色物质。李睿蹲下身,目光扫过地板——几滴喷溅状血迹已经氧化发黑,像一串通往真相的密码。
二楼楼梯口正对一个门厅,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卧室。李睿率先推开东侧卧室门,一张单人床映入眼帘,床铺上叠放整齐的被子纹丝未动。西侧卧室则明显被翻动过——几个大衣橱和五斗橱的抽屉都被拉开,衣物散落一地,双人床上的被子也被掀开,凌乱地堆在床尾。
“典型的盗窃现场。”李睿蹲下身,仔细检查地板上的脚印。
雷辰推了推窗户,发出“咔嗒”的声响:“一楼二楼窗户都从内部锁着,嫌疑人要么是从门进来的,要么……”他顿了顿,“就是熟人作案。”
“依据?”李睿头也不抬地问道,手指轻轻掠过床头柜边缘。
“屋后那口井。”诸葛焕走到窗前,指向窗外,“藏在那么深的杂草里,不是熟人根本找不到。”
李睿点点头,目光落在床头的枕头上:“一名受害者在躺椅上遇害,另一名在床上。从被子掀开的状态看,应该是在睡眠中遭到袭击。”他戴上橡胶手套,轻轻拨开枕套,“问题是,这个熟人是深夜潜入,还是本来就留宿在此?”
“后者不太合理。”诸葛焕皱眉道,“除非……”
“除非这个人与死者关系非常亲密。”李睿接话道。他忽然注意到床头柜抽屉里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暗格门半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有意思,连这么隐蔽的暗格都知道。”
诸葛焕眼睛一亮:“这明凶手不仅熟悉这家人,还知道他们的藏钱习惯!”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向一楼。客厅中央,一把沾满血迹的躺椅格外醒目。李睿取出放大镜,仔细观察毛毯上的血迹形态。血迹以头部为中心呈放射状喷溅,在躺椅头部位置形成一个明显的凹陷。
“诸葛,过来看这个。”李睿指着毛毯上一处细微的压痕。
诸葛焕凑近观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直角压痕,应该是实心金属物体造成的。”
“和楼上枕头的痕迹吻合。”李睿直起身,“两名死者都是在睡眠状态下被钝器击打致死。”他转向正在采集指纹的痕检员,“有什么发现吗?”
痕检员摇摇头:“暂时没有有价值的物证。”
厨房里,锅碗瓢盆整齐地陈列在橱柜郑李睿打开冰箱,新鲜的蔬菜和肉类塞得满满当当。
“不是家境不好吗?”李睿挑眉道,“这伙食标准可不低。”
雷辰道:“听邻居,他们老两口定期去镇里买菜,这些菜看着还可以,但也算不上好。”
李睿没有话。诸葛焕正在检查灶台,突然压低声音:“李老师,这里有血迹。”
灶台边缘有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顺着血迹方向,两人在地面上又发现了更多滴落状血痕。李睿蹲下身,指尖轻触土质地面,血迹的走向指向后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