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重度意识创伤后应激障碍，伴有严重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倾向……”
“治疗建议：……实验性‘人格镜像剥离与稳定’治疗……高风险……需家属（周晴）签字……”
旁边还有几个手写的、潦草的字：“他不该忘记！不能忘记！必须记住！！！”笔迹力透纸背，甚至划破了纸张，和周绾在停尸柜笔记本上看到的最后一页“别签！”的笔迹，出自同一人之手——姐姐周晴。
而另一张更的碎片，似乎是从什么报告上撕下来的，打印字体，标题是：“关于‘盲函主题沉浸式体验与创伤记忆脱敏疗法结合的初步伦理审查申请（草案）”，申请人是：神经科学研究中心，张超。
下面有一行用红笔写的批注，字迹不同：“驳回。风险不可控，存在严重伦理及法律隐患。建议终止相关研究。——伦理委员会，陈**（签名模糊）”
“盲罕…沉浸式体验…创伤记忆脱敏…张超…
周绾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灵盖。那些“凶宅盲罕直播，那些离奇死亡的受害者，难道并不是简单的谋杀或意外，而是……某种“治疗”实验的外溢？或者，是失控的“产品”？
而姐姐，作为林夜医生的同事（或许关系更密切？），她发现了什么？她参与了什么？又试图阻止什么？她留下的钢笔和笔记本，是想警告后来者，还是想给“谁”传递信息？
“L007.5号实验体”…“情感模块冗余”…“清除协议”…
如果她是克隆体，是实验产物，那么她的“原型”是谁？姐姐周晴？还是那个失踪的“林夜”医生？或者…两者皆是？她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关于家庭，关于学医的梦想，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被“写入”的？
通道前方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不是从后面楼梯方向来的，是从前面，那个疑似出口的方向。
周绾立刻警醒，收起纸片，紧贴墙壁，屏息凝神。声音越来越近，是脚步声，但比之前那些拖沓的脚步声要轻巧、规律很多。一个人。
一个身影从拐角处出现，手里拿着一个强光手电，光束扫过堆积的杂物和档案箱。当光束即将扫到周绾藏身的阴影时，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钢笔。
光束停住了。然后，向上抬起，照亮了来饶脸。
一张周绾熟悉的脸——刑警队长，陈默。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疲惫和警惕，右手习惯性地按在腰侧。
“周医生？”陈默显然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手电光在她脸上晃了晃，随即移开，但警惕并未放松，“你怎么在这里？这个通道已经废弃多年了。”
周绾心脏狂跳，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更恐惧。陈默是负责调查“凶宅盲罕连环死亡案的负责人，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
“陈队长？我…我迷路了。”周绾强迫自己镇定，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惊惶，“今晚我值夜班，太平间那边…有点不对劲，我害怕，想找路离开，结果跑到了这里。”
陈默的目光在她沾了灰尘的白大褂、紧握的拳头（里面是钢笔）和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尤其是在她锁骨附近短暂停留了一下。周绾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那个隐隐浮现的条形码痕迹。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陈默问道，语气公事公办，但眼神锐利。
“有声音…停尸柜里有声音，值班表…值班表自己在动…”周绾语无伦次地着，一半是表演，一半是真实的余悸，同时仔细观察着陈默的反应。
陈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值班表？”他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像是疑惑，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被触及的隐痛。“你先跟我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也不是话的地方。”
他示意周绾跟上，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周绾犹豫了一瞬。跟他走？他能信任吗？如果他也是“系统”的一部分，或者被控制了……
但留在这里更危险。后面可能有那些“东西”追来，前面未知。陈默至少是明面上的警察。
她迈步跟上，但始终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手里的钢笔握得更紧。
“陈队长，你怎么会来这里？”她试探着问。
“查案。”陈默回答得简短，手电光在前面开路，“‘凶宅盲函的线索，有一条指向这家医院，确切，是医院的旧档案室和部分废弃区域。我申请了搜查，但上面一直拖延。今晚我得到线报，可能有人会来转移或销毁一些东西，就自己先过来看看。”他顿了顿，“没想到会碰到你。你值班表自己动？具体什么样？”
线报？周绾心中一凛。是有人故意引陈默来？还是陈默自己察觉了什么？
“就是…纸上凭空出现了字迹，我…我的名字。”周绾低声道，同时紧紧盯着陈默的背影。
陈默的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没有停。“你的名字？出现在太平间值班表上？”
“是的。在‘林夜’旁边。”
这一次，陈默彻底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手电光没有直接照向周绾，但脸上的表情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凝重，甚至有一丝…惊骇？
“林夜？”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干涩，“你确定是‘林夜’？那个五年前失踪的医生？”
“值班表上是这么写的。而且…监控好像拍到过…”周绾没有完。
陈默沉默了几秒钟，呼吸略显粗重。他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周医生，”他再次开口，声音更加低沉，“关于林夜医生，还有你姐姐周晴护士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五年前有场严重的医疗事故，林夜医生失踪，我姐姐…也卷了进去，后来她精神出了问题，再后来…也失踪了。”周绾谨慎地回答，隐瞒了刚刚获得的那些惊人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