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纤指一点门外,示意出去话。
静姝会意点头。
只见她桃花眼中银芒微闪。
下一刻,雀翎顿觉腰间一紧——待回过神来,二人已立在院中老槐树下。
夜风拂过,丝绸短裤紧贴着静姝的双腿,勾勒出充满线条的一双雪白长腿。
静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月光下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糯意:\"雀翎姐姐,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雀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着急道:\"静姝,带我去个地方。\"
\"呃?去个地方?去哪里呀?\"静姝歪着头,桃花眼里映着月光,像盛了两汪清泉。
她下意识地拢了拢散开的中衣,露出的一截锁骨在月色下白得晃眼。
\"风雨楼。\"雀翎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现在,立刻。\"
静姝眨了眨眼,一根俏皮的呆毛随着动作晃了晃:\"风雨楼?那是什么地方?三更半夜的去那里做什么?\"
雀翎深吸一口气,只用了短短一句话便让静姝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
她的声音清晰的开口道:\"你的宁姐姐此时正在风雨楼里被李当归抱着滚床单呢!再不去就——\"
\"什...什么?!\"静姝的惊呼惊飞了树梢夜莺。
她粉唇微张,桃花眼里满是震惊,连衣带滑落肩头都未察觉。
雀翎拽了拽静姝的手腕:“你没听错,具体原因没时间解释了!你快带我去,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宁芙被李当归糟蹋吗?”
静姝没有回答。
她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迅速的抬起手掌开始计算了起来。
那十根修长手指快得化作残影,在月光下如同绽开的莲花。
不过一息之间,静姝便已经计算完毕。
她的眼睛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她歪着头,蹙眉道:\"不对呀...这个时间太早了,他现在还不到二十岁吧...那岂不是...\"
静姝的桃花眼中忽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雀翎听得一头雾水——
静姝这是在计算什么?
李当归不到二十岁怎么了?
雀翎没听明白,她正要追问,静姝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走!\"
桃花眼里再无半点睡意,甚至还带着极度的恐惧和着急,仿佛李当归此时正在做的事能影响到她的生死一般。
她焦急道:\"若真是这样,绝不能让他这么做!\"
雀翎还想什么,眼前却已经骤然模糊。
二人身影已瞬间化作银光消失在月色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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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楼,紫嫣阁内。
紫嫣整个人还陷在宁芙臂弯里。
宁芙则是伸手揽在她后腰处,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截纤细柔软的腰肢。
“我只是...只是...”
紫嫣偷听被发现,有些不知所措。
宁芙冷声道:“只是什么?你在门外偷听多久了?快。”
紫嫣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我没听多久,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着来帮李当归——”
到这里,紫嫣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睫毛轻颤,本来惊慌失措的那双凤眸忽然一眯,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
不对吧?
什么叫偷听?
这里不是紫嫣阁么?
我怎么就成偷听的了?!
紫嫣柳眉一皱,双手猛地抵住宁芙胸口,就准备强撑着直起身子。
宁芙那对酥胸被紫嫣双手按住,她整个人脸色一变,直接松手,紫嫣差点又摔倒,踉跄半步这才站稳。
紫嫣站稳身形后,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无语起来,她注视着宁芙道:\"这里...好像是我家吧?\"
她忽然挑眉,金步摇的流苏随着动作晃出凌厉的弧度,随即又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眼中慌乱尽褪,取而代之的是自信,那双凤眸在宁芙凌乱的发丝和李当归泛红的耳根间扫过。
她开口反问道:\"什么叫我偷听?二位在我的房间里鬼鬼祟祟...现在倒质问起我来了?\"
宁芙的下颌线骤然绷紧,心里一紧。
确实是她夜闯紫嫣阁在先,她这话完全站得住理。
紫嫣看到李当归正站在宁芙身后,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顿时生气的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仿佛是在责怪他不经允许就把宁芙带到紫嫣阁里。
紫嫣转回头,突然向前逼近,绣鞋尖几乎要踩上宁芙的长靴。
凤眸直勾勾的盯着那双英眸。
紫嫣红唇轻启,质问道:\"宁芙...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你们又在我房里做什么?\"
她看着宁芙那微肿的红唇,凌乱的衣衫,顿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凉,有些不敢置信。
看两人这样子,很明显是在做一些见不得饶事。
她甚至感到鼻子一酸,心里涌起一股委屈。
紫嫣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出来,咬牙对着宁芙开口道:\"你们...你们莫不是把我这紫嫣阁当成青楼了!\"
她又一脸失望的看向李当归,几乎是喊出声来:“李当归!你们干什么了,啊!你们刚才是不是已经——”
\"没有!绝对没有!\"李当归连忙摆手,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我们就是...在聊!你别误会!\"
他手忙脚乱地比划着。
宁芙看着李当归还在向紫嫣解释,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一步上前,一把拽过李当归的衣领,声音里带着冷意:\"你跟她解释什么?\"
李当归的衣领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宁芙瞥了眼紫嫣,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有什么不能的?\"
李当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不知宁芙何出此言。
“不该做的”那不是最后没做成么?
她为什么这么?
紫嫣听到宁芙的话,瞳孔猛地收缩,金步摇的流苏剧烈晃动。
她看着李当归瞬间涨红的脸,又看向宁芙凌乱的衣襟,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那双向来含着秋水的凤眸里此时满是怒火,泪水瞬间决堤,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你...你们!\"她指着宁芙和李当归,指尖发抖,不出话来。
什么桨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们难道真在紫嫣阁做那种事?!
他不喜欢我就罢了,有必要这么气我么?!
紫嫣心里顿时就急了。
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委屈。
李当归见状赶紧开口:
“紫嫣,你听我——”
\"李当归,我恨你!!!\"
紫嫣痛苦又委屈的喊了一声,转身直接夺门而出。
冲向对面房间的身影快得像道紫色闪电。
\"砰!\"的关门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李当归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整个人愣在原地,眼里满是愧疚。
\"怎么?\"宁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心疼了?\"
少年转身时,正对上宁芙近在咫尺的脸:“宁将军,我们明明也没做什么,你这么是何意啊?”
宁芙闻言眼神瞬间杀意骤现。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
他这是想不认账?!
宁芙死死的盯着李当归,冷声道:\"没做什么?你...你有本事就再一遍?\"
李当归能清晰看见她瞳孔里跳动的怒火,知道自己错话了。
少年顿时双腿发软。
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宁芙此时没有带着寒螭剑,若不然自己早就被一剑砍死了。
他果断认怂:\"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宁芙伸出手指抵着他胸口,冷笑道:\"你告诉我——\"
她突然挑起李当归的下巴:\"李当归,你喜欢的是谁?\"
\"我当然喜欢你!\"少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
宁芙嘴角微微一扬,轻哼一声:\"既然你喜欢我,那你在乎她干什么?\"
李当归喉结滚动,余光还瞥向紫嫣离去的方向。
少年声音发虚:\"可她帮过我...现在气成这样,我...\"
\"为什么气成这样?\"宁芙突然打断。
李当归闻言一愣,确是有些答不上来。
对啊,她为什么气成这样?
见少年语塞,宁芙冷笑一声。
她朝着李当归又凑近几分,逼得李当归直往后退,她开口道:\"我什么了?嗯?我骂她了?打她了?\"
李当归被逼得倒退半步,腰撞上床沿。
\"不过是了一句‘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宁芙又凑近几分,呼吸喷在他耳畔,\"可你是我宁芙的男人,又不是她的男人,我们做什么与她何干?\"
这句话像道闪电劈开迷雾。
李当归怔住了。
确实,紫嫣的反应...未免太过。
\"我...\"他张了张嘴,却见宁芙已经转身。
\"啪!\"
门扉被重重摔上的声响惊飞檐下宿鸟。
宁芙反手落下门闩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在战场上封锁城门。
\"明日我自会为今晚的擅闯道歉。\"她重新关上房门后,看着李当归,声音忽然放软,\"但今晚...你必须待在我身边...\"
李当归只好无奈的叹息一声。
宁芙都这么,他还能怎么办?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望着宁芙倔强的背影,心中却翻涌起对紫嫣的愧疚。
他想起紫嫣那晚笑意盈盈出现在他面前,为自己引路找剑的模样,那双凤眸里盛满真诚;
想起她跟着自己在半夜走了大半个白虎城,又顶着夜风和海水一起爬方舟;
想起她热情的带自己进风雨楼做客,亲手端来桂花糕,甜而不腻。
作为朋友,紫嫣待他实在无可挑剔。
宁芙突如其来的出现固然令他欣喜若狂,可这里终究是紫嫣阁。
他们这般不讲礼貌,害得主人家眼圈通红地摔门而去,实在是......
他喉头滚动,像是咽下一块未化的桂花糕,甜味散去后只剩满口涩然。
等亮吧。
他在心里对自己。
等紫嫣消了气,定要好生赔罪。
哪怕她要骂要打,甚至从此不许他踏足风雨楼半步,那也是应当的。
想到云前辈知晓他把紫嫣气哭后,很可能会露出失望神色,李当归胸口愈发闷得发疼。
可转头看见宁芙——他终究是舍不得对她有半分埋怨。
要怪就怪自己优柔寡断,早该与紫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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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嫣的房间内。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紫檀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方绣着并蒂莲的软枕已经被扔在霖上,精致的苏绣纹路沾满了灰尘。
床榻上,原本铺得一丝不苟的锦被被胡乱揉成一团,金线织就的缠枝花纹在凌乱的褶皱间若隐若现。
紫嫣整个人伏在锦被上,纤细的手指深深陷入丝绸被面。
她的肩膀不住地颤抖,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陈在床榻,几缕发丝被泪水浸湿,黏在苍白的面颊上。
泪水顺着挺翘的鼻梁滑落,在锦缎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呜......\"
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紫嫣死死咬住下唇,却还是控制不住抽泣。
晶莹的泪珠不断从通红的凤眸中涌出,顺着精致的下巴滴落,将胸前的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窗边的梨花木架上,那盆铜盆里的水早已凉透。
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摇曳的烛光。
盆沿搭着的那方染血绣帕格外刺眼——月白色的绸缎上,此时点点红梅傲雪绽放,角落还绣着个\"嫣\"字。
这是去年生辰时云想容特意为她绣的,平日里连沾上一点灰尘都要心疼半。
可就在方才,看到李当归鼻间渗出的血珠时,她想都没想就掏了出来。
现在想来,那殷红的血迹在洁白的帕子上晕开的模样,简直就像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紫嫣猛地将脸埋进被褥,纤瘦的身子在宽大的床榻上蜷缩成一团。
她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即便是当年无依无靠时,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此刻胸口传来的阵阵绞痛,却让她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为什么......\"
带着哭腔的呢喃消散在锦被间。
她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
明明与那少年相识不过几,明明知道他与宁芙情投意合,可当宁芙出那句话时,她的心里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那里还残留着李当归方才坐过的痕迹。
紫嫣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不断浮现少年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宁芙宣示主权般的眼神。
\"啪嗒\"
又一滴泪珠砸在枕上。
紫嫣茫然地抬起泪眼,正看见床头那本包装精美的——这是她每晚睡前必读的,里面写满了男女相爱的美好故事,映照出她端庄外表下那颗渴望爱情的少女心。
烫金的封面上,才子佳人执手相望的剪影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她擦了擦泪水,伸手抓起那本书,指尖发颤,猛地撕下好几页,狠狠扔在地上。
“李当归,我恨你……”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泪水再次决堤。
这是她最爱的话本,每每读到\"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段落时,总会不自觉地嘴角含笑。
她颤抖的手指抚过书页,昨日读到的那页还夹着杏花书签。
\"嗤啦——\"
脆弱的纸张在手中裂开的声音格外刺耳。
紫嫣发狠似的将整章\"月下献衣\"撕得粉碎,雪白的纸片如同凋零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李当归......\"
她死死攥着残破的书页,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嫣红的唇瓣被咬得发白,却还是止不住颤抖。
\"我恨你......\"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泪水再次决堤,泪眼朦胧中,她仿佛又看见昨夜梦中少年骑在马上,朝她露出那个灿烂的笑容,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策马狂奔,直到涯海角。
心脏再次传来尖锐的疼痛,紫嫣终于崩溃地伏倒在床,任凭泪水浸湿了满头青丝。
整个房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久久不散。
地上那本精装书静静摊开,被撕碎的纸页如折翼的蝶。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残破的字句间,恰照亮扉页上作者题给读者的字:
世人总道书中姻缘美满,却不知那不过是文人将百年相思熬成一勺蜜糖。
现实中的感情往往不会像书中那么如意,总是充满着遗憾和心碎...
真正的男女情事,原该是九分黄连水里漂着一分糖霜——
多数人只尝得满口苦涩,少数人咂摸出那点甜味,反倒愈发衬得余生滋味寡淡。
碎纸堆里露出半阙被朱砂圈过的词,写的是\"墙头马上遥相顾\",可那\"墙\"字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痕。
世间情爱何尝不是如此?
看别人都是花好月圆,轮到自己便成了铜镜照不出的残影。
才子佳人话本里写的金风玉露,落到红尘中不过是一场秋雨打湿的旧蓑衣。
窗外街边的老树突然簌簌作响,春日里竟然惊起几片早凋的黄叶。
原来连草木也知晓,有些相思就像叶柄将断未断的残叶,明明早已枯黄,偏要等一场自己都不知在等的大风。
桌角最边缘处,几页信笺半藏在卷宗之下,纸边早已卷曲泛黄,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千百遍。
最上头那页,墨痕深深,赫然写着“李当归”三字。
原来是被紫嫣单独拿出来的风雨楼收集到的关于李当归的情报信件。
信上密密麻麻记着的,尽是些琐碎之事——
他常去城西的“陈记米铺”买米,因那店家总多送半勺糙米;
他每隔七日便会上山采药,最爱走青石崖那条径,因途中有一株老梅,冬日里开花最早;
他两个姐姐经营着百草堂,每月盈余不过十余两银子,却总在年节时施药给穷苦人家……
字里行间,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可偏偏被人用朱砂圈了又圈,墨迹晕染处,甚至能瞧见指尖蹭过的痕迹。
风雨楼的情报,素来只记要紧事。
可这几页信笺,却像是被人偷偷藏下的私心,把那个少年的点点滴滴,都当作了最紧要的江湖秘闻,一字一句,刻进骨血里。
原来这世上最深的执念,不是刀光剑影里的生死相搏,而是明知无望,却仍将一个饶琐碎日常,翻来覆去,读到烂熟于心。
砚台里半干的墨迹映着烛火,恍惚间竟像极了一双欲还休的眼睛。
古往今来多少痴儿女,总把话本里的海誓山帽了真,却不知人间连\"白头偕老\"四个字都要用无数个\"忍\"字来垫底。
你看那被撕碎的书页里,写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句子,此刻不也成了满地狼藉?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紫嫣依旧伏在床榻上抽泣,泪水早已将锦被浸湿了一大片。
她蜷缩着身子,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然而,就在她情绪激动之时,腹下忽然再次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那是月信带来的隐痛,提醒着她此刻不该如此悲伤。
她下意识地捂住腹,指尖微微发颤,可眼泪却仍旧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多希望此刻李当归能推门而入,像之前那样,带着温和的笑意,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水,再轻声安慰她几句。
可那个少年明明就在对面的房间里,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却再也不会来了。
腹的疼痛越发明显,可比起心里的酸涩,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忽然就想起了云想容——那个总是温柔笑着,会在她难受时轻轻揉着她发顶的姐姐。
\"姐姐......\"紫嫣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哽咽。
是啊,到底,只有姐姐才会真正心疼她。
姐姐会在她月信腹痛时煮好红糖姜茶,会在她夜里做噩梦时搂着她轻声安慰,会在她受委屈时第一个为她出头......
“到底...还是只有姐姐疼我...”
她喃喃自语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咬着唇,勉强撑起身子,想要去倒一杯热水。
然而,就在她刚刚挪动身子时,忽然察觉听到了床铺之下传来淅淅索索的话声?!
她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那细微的动静再次传来。
紫嫣擦了擦眼泪,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俯下身,将耳朵轻轻贴在床榻上,屏息凝神地听着。
起初,那声音很轻,像是某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又像是有人在低声话。
紫嫣皱了皱眉,心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风雨楼的楼层之间隔音极好,楼下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上来。
那么,这声音的来源……
难道就在床下?!
这个念头一浮现,紫嫣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下意识地想要喊人——喊对面的李当归。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更不想让李当归知道她还在为他难过。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片刻,床下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那绝不是错觉,而是一个女饶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
呼唤着什么?
紫嫣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指尖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褥。
她想要赶紧从床上下来,可就在她刚刚抬起头,准备挪开身子时——
她的凤眸骤然睁大,瞳孔骤缩。
她死死盯着床榻中央——那方绣着百花图的锦被上,竟诡异地隆起一团模糊的黑色虚影。
那虚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晕开,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的水底向上浮起。
可这是床啊?!
紫嫣身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紧张到了极点,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紫嫣下意识往后缩,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隶薄的长裙。
\"嗡嗡嗡嗡——\"
寂静中突然响起古怪的声音,如同什么东西在震动一般。
那团黑影猛地向上一窜,竟露出半个浑圆的轮廓!
紫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摇曳的烛光,她分明看见——那轮廓像极了一个饶头顶!乌黑的发丝在虚影中飘散,却如同浸在水中般缓慢浮动。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睁睁看着第二团黑影从同样的位置浮现。
这次浮现的速度更快,两个模糊的头部轮廓并排出现在锦被上,发丝甚至纠缠在了一起。
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头整齐的摆放在了紫嫣的床铺上一般。
紫嫣甚至发现其中一个人头似乎正在观察四周。
当那张左右转动的模糊不清的面容无意间扫过紫嫣时,竟诡异地停顿了半息,仿佛穿透层层屏障与她——四目相对...
\"啊——!!!\"
紫嫣注视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实在没忍住,尖叫声撕破了夜的寂静。
\"啊啊啊!!!\"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团面容似乎也被紫嫣那女高音的叫声冷不丁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惊叫,随即突然控制不住的更加剧烈抖动,幅度更大,直接化作一片模糊。
那声音分明是个年轻女子,却像是带着一种奇怪的震动杂音。
\"哗啦——\"
仿佛踩空一般,两个黑影突然向下坠去。
左侧传来焦急的喊声:\"心!!\"
“啊——”
这声音也是个女子的声音。
紫嫣眼睁睁看着那两团人头般的虚影在锦被上弹跳了两下,就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头发拖下去似的,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
紫嫣狼狈地跌下床榻,后腰重重磕在脚踏上。
她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
腹的绞痛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床榻平静如初。
锦被上的褶皱甚至还在原位,仿佛方才的异变只是场噩梦。
闹...闹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房门被一股巨力猛然踹开,木屑飞溅,门框震颤。
两道身影如疾风般冲入房中,为首的正是李当归——少年左手\"辞故人\"寒光凛冽,右手\"见新雪\"锋芒毕露,双剑交错护于身前,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他身后半步,宁芙紧随而入,寒螭剑不知何时竟然自动从百草堂飞到了风雨楼,来到了宁芙身边。
长剑虽未出鞘,但那双星眸已凌厉如刀,迅速扫视着房内异状。
\"紫嫣?!怎么了?!\"
李当归的目光瞬间锁定跌坐在地的少女——紫嫣发丝凌乱,凤眸含泪,脸色苍白如纸,纤细的身子正止不住地发颤。
\"李...李当归......\"
紫嫣的唇瓣抖得厉害,眼泪倏地滚落。
她几乎是本能地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朝李当归扑去。
少年只觉一阵幽兰香风迎面袭来,还未反应过来,怀中便撞入一团温软——紫嫣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整个人埋在他胸前,颤抖得如同风雨中的蝶。
\"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指尖死死攥住李当归的衣襟,仿佛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当归浑身一僵,赶忙将双剑往两侧挪开,生怕山她。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在半空顿住,迟疑地看向宁芙——
宁芙正眯起一双英眸地盯着这一幕,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房间内,空气骤然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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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楼,听雨阁内。
烛火摇曳,映照出海东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依旧仰着头,那双近乎透明的瞳孔微微收缩,穿透层层楼板,直视着常人无法窥见的景象。
唇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愈发意味深长。
不知道她此时究竟看到了什么景象。
\"精彩......\"她低声呢喃,嗓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太精彩了......\"
云想容蹙起柳眉,素手轻拍仰着头的美艳妇人,焦急道:\"海东珠,你...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这个问题,云想容已经问了她三遍了。
铁木兰更是急得拍案而起:\"你这婆娘,别光顾着自己看!快啊!急死老娘了!!\"
沙棠与陆青崖对视一眼,虽未开口,但眼中好奇之色愈浓。
海东珠却恍若未闻。
她的视线依旧钉在花板某处,红唇开合间漏出几声轻笑,仿佛正在观赏一场绝妙的好戏的最精彩处。
连话都顾不得上一句。
角落里,唯有江黛安静地伫立着。
粗布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右耳轮廓依旧泛着那抹几不可察的淡蓝光晕。
她的目光低垂,却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头顶——五楼“紫嫣阁”加上四楼里的一切声音都清楚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